从前为民请命的忠臣义士,如今为了屯田,为了势力,为了子孙互相攻讦。
他看着他们日渐肥硕的身躯,常常陷入沉思,是什麽让这些朝气蓬勃的人变得满身污浊?
对比卫衡无欲无求清亮的眼神,再看他们浑浊复杂,如深潭般不可触底的双目,他不相信他败给了李衡。
为何李衡死了二十年了,还有忠臣义士维护他?
自己文韬武略,若不是因为没有出身高贵的母亲,早就该被封为太子!
出身不高倒也无妨,他照样凭着自己的本事坐上了皇位。
至于李衡?
枯骨黄土二十年了,他早就不在意了。
今日赵禧故意用李衡激他,倒让他更提防手底下这些人。
他的儿孙长大了,一个个不安分起来,露出了狐狸尾巴。
这些朝臣的子孙也长大了,争先恐後的投诚,妄图有个从龙之功。
从前一心辅佐自己的人渐渐站到了自己的对面。
殚精竭虑二十年,终究敌不过权利二字!
可他不是先帝,他的眼睛还亮着呢!
他看得透他们在想什麽!
他们使过的手段别想骗过自己!
以为把水搅浑自己就看不清了?
还早着呐!
不想赵禧得逞,于是他故意偏帮:“赵爱卿言重了。不过是个顽劣的小子!这麽多年了,还是长不大罢了!”
赵禧已经等着皇帝发号施令把卫衡下狱了。
陡然听见皇帝的话音儿不对,只好垂首称是。
严云宁瞧着皇帝不打算处置自己弟弟,高兴道:“皇上圣明。”
说着还不忘回头示意卫衡跪地磕头。
卫衡许多年不曾给人磕头了,刚才跪下就不太习惯。
此时更不想跪下,他忽略严云宁,抱拳道:“皇上,草民此次进宫,是有一物呈与皇上。”
皇帝看了赵禧一眼。
赵禧识趣地悄声退下了。
冯忠走近卫衡,卫衡顺从地把三本书交给冯忠。
皇帝翻看了几页擡手让冯忠撤下去,才开口:“你追随李衡的时日不短,可知道他一直在奉先皇的旨意暗中查找前朝杨训的藏宝?”
卫衡摇头:“草民不知。”
皇帝轻蔑一笑:“用人不疑,先皇和李衡终究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都是一类人,有话不直说,不说透,才导致他们之间诸多误会,朕,也才能在中间因势利导。”
卫衡看了皇帝一眼,又垂下眼帘。
他分不清这是皇帝二十年後的感叹,还是故意这麽说,让他动摇。
皇帝陷入回忆,不经意道:“可叹他到底是大儒教出来的太子,自己快死了,还知道为我大武百姓着想,将这书拱手献出。当年若不是先皇的命令,朕倒不介意留他一命。”
卫衡突然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他一是想告诉自己李衡的死首因是先皇的命令。
二是打消自己的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