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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赵勇闻言不由发出桀桀怪笑,「好啊,青山既出此狂言,赵某便却之不恭!丑话说在前头,是你自己说要以一敌多,真醉死过去,不要怪我等以多欺少丶胜之不武!」

谢迎与李勖眸光一对,随後回眸道:「以少胜多丶绝处逢生,正是谢氏家风。公莫要罗唣,只管上酒来!」

……

说是战至天明,其实才刚二鼓时分就已分出胜负。

兵士架着烂醉如泥的赵勇丶刁扬等人依次而出,赵化吉已经喝得尿了裤子,被拖走时僵着脖子,翻着白眼瞄着谢迎,「你丶你不是人……吧!」

谢迎此刻方才露出几分傲然之色,眼神依旧清明,步履稳健,面上酒色不过微微。

他在京中便有海量之名,到此处更不在话下。

此时粮食贵重,寻常百姓一年到头喝不到几次,所饮之酒也大多浑浊,并不上头。烈酒则更贵,非门阀士族丶王孙贵胄承受不起。

谢迎喝惯了烈酒,再喝京口浊酒就如喝米汤一般,是以千杯不醉。

谢候随兄长前往下榻处,谢往先他们两个回来,正於灯下枯坐出神。

听谢候将前堂之事一一道来,谢往不住摇头,「匹夫矫情!为一口酒水得罪长官丶搅乱了自己的大婚,真是不知所谓!叔父竟是选了这麽个愚鲁之人为婿,真不知是怎麽想的!」

去年阿泠出嫁,她与冯毅的婚宴便融洽得多,冯毅虽是庶族,为人却圆融机敏,与岳家和长官丶同僚相处皆宜,婚宴上自然也没有这麽许多糟心事。

谢候不服,「我倒觉得姐夫此举没错,军令如山,若是朝令夕改如何服众」

谢往不屑地「嘁」了一声,「如今又不是战时,这不是军令如山,而是迂腐死板丶不识抬举丶不知变通!」

……

谢迎听着两个弟弟争论,不置可否,只道:「早些睡下,存之邀我们明日去演武场观兵。」

谢往听他忽然这麽亲切地称呼李勖,心中更觉不快。

……

行过萧墙便是内庭,李勖滴酒未沾,踏着月色大步朝新房走去。

第7章

新房位於正院正屋。

为迎谢氏新妇,李家特地将旧宅整饬翻新,之後阖家老小一齐搬到了西跨院,将正院空出来留作李勖新婚之用。

这样一来,整座三进的小院就成了新婚夫妇独居之所,算得上是宽敞丶清净。

饶是如此,小院仍是被韶音带来的下人和物什塞得满满当当。

那整整一船的箱笼还来不及拾掇,现下就堆放在後罩房里;十多个婢子的铺盖占领了馀下的厢房丶耳房,加上陪嫁的厨娘丶伙夫丶粗使下人,一辆四驾的七宝皂轮通幢车……整座宅院一下子就显示出人丁繁盛丶六畜兴旺的气象来。

今夜新婚,每间房门前都高悬红灯,照得院中一片红艳。灯下各有执夜婢子两人,俱都缓鬓倾髻,以花黄丶面靥丶斜红贴面,相互间轻声细语,低低交谈。

半人高的博山炉被置於院中阶上,紫烟袅袅,异香袭人。透着轻扬的烟气,院中众婢纱衣摇曳,恍若御风而飞。

正屋亮如白昼,有婀娜人影投於窗纸之上,时闻笑语之声。

京口重镇的雄风为满院旖旎阻隔在外,此处已是另一重人间。

李勖步入院中,看到的正是这样一番景象,心头顿时涌起一股微妙的不适感,一个陌生的词忽然跃上心头:温柔乡。

门口众婢猛然间见了他,立即停住交谈,低头齐声行礼道:「郎主。」

这一声之後,屋中笑语戛然而止,一瞬间,窗上人影丶地上灯影俱都静止,连那博山炉中的烟气似乎都停止了摇曳。

李勖推开房门,见到原本靠窗的矮几被挪到婚榻之前,几面上散落着几堆茎叶断折的花草,地上搁着三只蒲团,两大一小三个婢子垂头立在一旁,面上俱是仓促之色。

新妇正盘膝坐在榻上,手中捏着一枝毛茸茸的狗尾草,一双原本狭长的大眼睁得滚圆,正朝自己瞪视过来,那目光浑似幼兽炸毛时的虚张声势,一如昨夜。

很显然,她方才是在与人斗草。从她身前高高一摞判断,她的战绩应该还不赖。

韶音没想到李勖竟回得这样早。

她初来这完全陌生之地,心中不安难以自抑,根本无法入眠。先是带着人将这正屋里外都看了个遍,回房後仍觉惴惴,便唤了阿荏进来,与阿筠丶阿雀四人一处斗草,闲话打发光阴。

阿筠初时不同意,小娘子却说李勖定然晚归,她便也没有坚持,只教外边几个机灵些,见郎主归来务必及时通报。

不想,几个人斗着斗着就忘了形,李勖又出人意料地早早归来,於是就被他撞了个正着。

陈郡谢氏虽说是「重情轻礼」,可是毕竟是名门望族,谢氏女郎新婚之夜这般做法,要是传了出去……阿筠羞愧难当,心里悔得要命。她自忖是小娘子身边最沉稳得力之人,今日竟也随着小娘子胡来,一时间真是又自责又懊恼,差点掉下眼泪来。

韶音见几个侍女这副模样,轻声道:「你们先出去吧。」

阿荏如蒙大赦,抬步就想走,见阿筠阿雀两个仍在原地,便也顿住脚步,不敢走了。

「没事,出去吧。」

听韶音再次开口,阿筠方才迟疑着迈开脚步,三个侍女一步几回头地出了门。

槅扇轻轻阖上,房中只剩下韶音和李勖二人,一时无话,只闻烛火毕剥之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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