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久安问:“有着落了?”
赵老三如实汇报:“按照您的吩咐,城中只要稍微懂点医术的大夫都请来了。”
“多少人?”
“算上柳槐村那个给猪治病的兽医,共九人。”
“还是太少了。”陆久安皱眉,应平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可用之才只剩这么点了。
果然穷啊。
不过陆久安很快振作起来,现在他任地可是有韩将军这样一只大腿在,一个能顶100个,虽然目前只能在衙门做些训练之事,但毕竟身份摆在那里,有他撑腰,应平兴起指日可待。
赵老三道:“那群大夫问起报酬。”
陆久安想也不想道:“问诊费和拿药的钱,全部记在县衙账上,事后必须分文不少地全部结清。”
“可是公家钱款好像所剩无几了。”前些日子赵老三受命去户房支取官银,被掌管钱财的书吏非常不客气地轰出来。
“按我说的办。”
“这……”赵老三还要再劝。
陆久安不容置喙:“我不想让他们觉得应平县令以权办事,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次要是没让他们满意,以后再遇上同样的事,可就请不来了。”
大夫们得到满意的答复,果然不再抗拒,陆久安暂时将他们安置在简陋的帐篷里,以便随时观察流民的身体状况。
随后陆久安和韩致两人又深入几个安置点查看,情况不容乐观,就他们走访的这会儿功夫,就从帐篷里抬出几具刚刚逝世尚带余温的躯体。
这些人当中,有的尚有亲人在世,抱着尸体呜呜痛哭,有的孤零零被兜头盖在白布中,无人问津。
陆久安感觉胸口闷闷的痛,韩致捂住他的双眼,将人带到外面。
“不好受的话,就先不要看了。”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在我眼前死去。”陆久安的声音有气无力:“韩大哥呢,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是什么时候。”
韩致想了想:“15岁那年吧,第一次上战场,曾经照顾我的副将为了护我,被人砍断手臂,敌人攻过来的时候,他无力应战,被挞蛮从马上掀下去,铁蹄踩断了他的肋骨。那场战役,死了很多大周战士。”
韩致的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在讲一件吃饭睡觉般稀疏平常的事。
可是他才15岁啊。
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放到现代,还在校园里读书,而韩致却要拿起刀枪,踏过尸山血海,一遍遍和死神周旋。
陆久安忍不住伸手抱了一下韩致。
“别难过久安。”韩致摸到他后颈,布满老茧的手指在他脖子上轻轻捏了捏:“斯人已逝,生者如斯。所以我从尸体堆里爬出来,找了一匹无人的战马,集合了剩余的人,将挞蛮杀了回去。”
陆久安一想到那时的韩致,面对战友的牺牲和敌军凶猛的进犯,满心恐惧,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与敌人殊死搏斗,就忍不住为他心痛。
韩致的眼神非常温柔:“生死有命,不怕,有我陪着你。”
陆久安心中那股郁气慢慢消散了,待他收拾好心情重新走回去,正好赶上衙役来问:“陆大人,天气炎热,这些尸体如何处理?就地掩埋吗?”
陆久安道:“不,统一火化。”
还在埋头痛哭的家眷豁然抬起头来,扑到陆久安脚下。
“这位大人,不能烧啊,我当家的身体要是烧了,还怎么投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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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也结结巴巴地求情:“是啊大人,人死为大,还是要入土为安的好。”
“你们只想着入土为安。”陆久安道,“那你们怎么不想想,这些因病去世的人尸身没有焚烧,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届时又谁来承担?”
“什么。。。。。什么后果?”
陆久安看他一眼:“疫病。”
衙役大惊失色,陆久安道:“到时候死的人就可不止这些了,说不定瘟疫还要蔓延至整个大周。”
衙役想到那样的场景,冷汗直冒,道:“是该烧掉,属下这就去处理。”
几人慌里慌张,将尸体抬到郊外烧了。
灾民的数量还在与日俱增,县衙粮仓里的粮食流水一般用了出去,照这样下去,肯定不够用。
所幸在县衙开仓布粥后,谢岁钱和丁贺楼也相继在府外辟了一处空布粥济民,荒灾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两家也不敢大手大脚的出力,即便如此,也大大缓解了县衙的压力。
陆起气呼呼道:“其他人装聋作哑,这谢岁钱还算有点良心。不过在我看来,他们还是道貌岸然,谢岁钱去年哄抬粮价,许多人吃不起饭了,他才假惺惺地出来充当好人,不就是为了博个乐施好善的美名吗?哼,假仁假义。”
陆久安问:“那他们布没布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布了。”
“既然布了粥,你还骂人家干嘛?”
陆起不服气:“可是……”
“一码森*晚*整*理归一码。”陆久安教训他:“不论是出于真心也好,还是为了名声也罢,他们做了,这就是事实。要是你骂他,让人家听见了,一个不高兴,把粥撤了,你能奈他何?”
陆起嘟着嘴满脸委屈,陆久安拍了拍他脑袋哄道:“我知道你是在为那群普通百姓打抱不平,放心吧,有大人在呢,哄抬粮价这种,以后不会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