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些人都没有劝酒的意识和说法,一顿饭下来,他也不过喝了一杯,不到醉倒的量。
眼看着饭局要结束了,徐志突然站起来,端着酒杯来到他面前:“小顾,我也敬你一杯,祝你今後的事业顺顺利利,前途似锦。”
顾诀连忙起身回敬,他的酒杯端的很低,话也说的婉转漂亮。
徐志的目光破有深意在人群里扫视一遍,仰头把杯子里的酒喝光。
原本吵闹的客厅在这瞬间安静下来,衆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顾诀身上。
他们并不蠢,徐志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不过是多关照这位新人。做朋友的,说到这个份上,以後遇到了,帮忙是少不了的。
顾诀杯子里的酒见了底,人却是清醒的,甚至比平时还要清醒。
什麽样的缘分,让徐志心甘情愿为他付出这麽多。顾诀扪心自问,自己和徐志的确没什麽交集,更算不上熟络,就连方知都比他更有资格站在这里。
可徐志一句缘分,就让顾诀无话可说。哪怕接下来徐志要让他陪床,他也没了退路。
饭局结束後,徐志让自己的司机开车送顾诀回去。
京都的夜景总是让人眼花缭乱,光是肉眼就能体会到其中的纸醉金迷。
顾诀把头靠在车窗上,车窗半关,夜风吹进来,人更是清醒了十分。
他在光影里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走在夜色里,也走在霓虹灯下。
目光交汇的瞬间,向阳先收回视线,站在原地目送那辆车远去。
“去哪里了?”
向阳打开门锁,进来时看见顾诀坐在沙发上,目光静静凝视着他,里面没有半分醉意。
向阳神色如常的换了鞋,把手里的醒酒汤放在桌子上,没回答他的问题,去了洗手间。
顾诀把塑料袋打开,看见里面的东西。
向阳怎麽知道他喝了酒。
顾诀压下心头的疑问,喝了几口醒酒汤,正好看见向阳从洗手间出来。
刚刚自己的语气算不上好,顾诀主动开口:“谢谢。”
向阳走到桌子前,伸手抽出纸巾,把手上的水擦干:“看样子喝的不多。”
“我杀青了。”顾诀抿唇,擡眼时撞进向阳的目光里。
向阳语气平淡,仿佛再平常不过:“恭喜。”
“不问我接下来的打算?”顾诀想了想:“有空的话,我们……”
“不用。”像是知道他要说什麽,向阳先一步打断他的话:“我不可能跟着你在这里待着。”
他把湿透的纸扔进垃圾桶,坐到旁边的沙发上:“我找了一份工作。”
顾诀皱眉,向阳的身份证件的确早就还给了他,但以他的案底,工作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但他仍旧压下那句质疑,用平常的语气问:“什麽工作?”
“扎钢筋,我托老家的朋友介绍的。”向阳怕他不相信,打开手机微信:“介绍人你也认识,小时候住咱们对面,现在在工地上当包工头。”
顾诀的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他的确很想看见向阳自力更生,都上正确的道路,但另一方面,他从心里并不想向阳做这样辛苦又危险的工作。
更何况答应了,就意味着向阳从此要脱离他的视线。
“你考虑好了吗?”顾诀用手里的勺子机械的搅拌着那杯醒酒汤。
“我考虑有用吗?”向阳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带着嘲讽:“我的人身自由,不是你说了算。”
“我没这个意思。”顾诀下意识解释:“只是工地不比剧组,太阳大,活也重……”
“我在剧组待了多久?”向阳打断他,反问。
顾诀愣了一下:“两个月。”
“两个月,一万块钱。”向阳勾了勾嘴角,笑容在灯光下有些刺眼:“你杀青了,我一个月五千都挣不到。现在我知道了五万块不好挣,然後呢?”
钱不好挣,是个人都知道。
向阳也知道,所以他那段时间宁愿借钱赌博。
现在他不赌博了,也肯沉下心挣钱生活,顾诀却不放他走,这实在没有道理。
“我没意见。”良久,顾诀轻声开口:“你要去多久?”
向阳想了想:“等你接到下一部戏。”
这是一个没有结果的预期。
而这个预期,最早也要在春节之後。这意味着向阳这一走,就要春节才能回来。
“票买好了吗?”顾诀叹口气,一口喝光那杯醒酒汤,起身往卧室走:“买好了就抓紧收拾行李,别忘了带东西。”
“知道。”向阳看着他的背影。
客厅的灯光熄灭,顾诀坐在飘窗上,看着下面的万家灯火。
很小很小的时候,他的愿望是万家灯火里有一盏属于自己。长大了之後才发现,如果家里没人等他,这灯火大抵是燃不起来的。
就像向阳这辈子,有很多退路,但他没有,他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不敢踩空,也无法想象踩空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