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专门给他铺的床没能派上用场,两个人每天晚上都是挤在一起睡的。
顾诀也习惯了,他走过去,随手撩了一下他的头发,发尾泛着潮:“没吹干?”
向阳往後一趟,半个脑袋挂在床沿,一条腿大大咧咧的跨在墙上:“懒得吹。”
冬天捂着湿头发睡觉,一准感冒。
顾诀皱了眉,从抽屉里找出吹风机,插上电:“坐好。”
向阳动了动,坐到床边,手里的漫画书也随手扔到一边。
顾诀站在床边替他吹头发。
十指穿梭在发间,带着凉意,和吹风机的热风交织着,让向阳想起天上飘的雪。
他闭上眼睛,嘴里哼着最近很流行的歌曲。
头发很快干透。
顾诀收了吹风机,向阳自觉睡到里面。
床太小,两个人几乎是挤着睡,胳膊肘都伸不开。
向阳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搅得顾诀也睡不着,他干脆没话找话:“顾诀,啥时候去学校?”
顾诀把他伸到自己腰上的手拨开,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快了,别动来动去,吵死了。”
向阳真就不动了。
他保持着一个睡姿,到第二天早上。
向军的生日终于结束,过完年,顾诀也该走了。
他起的很早,天还没亮,窗户上蒙着一层雾气,空气都是湿冷的,像寒冬腊月里裹着一件湿棉袄。
赵玉和向崇真还在睡觉。
顾诀没出声,悄悄背着行李下楼,自己走到车站等车。
最早的一班车是五点半,他只用等半个小时。
镇上最近变化很大,不但十字路口设了红绿灯,还新修了一家很大的超市。顾诀没去逛过,一是没有要买的东西,二是觉得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里面。
他站在寒风里搓了搓手,又轻轻跺了一下已经冻僵硬的脚。
车终于来了。
顾诀在迈步前,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有这样的举动。
也许是因为向阳真的站在五米开外。
仍旧是一句话都没有,向阳几步走过来,往他怀里塞了一包东西,这次是用塑料袋装的。
车子开走的时候,顾诀坐在车窗边上,慢慢打开塑料袋上面的死结。
暖气钻进他衣服里,让他好受了很多。
还是钱,零的整的都有,加起来有好几百,顾诀猜到是向阳攒的拜年钱和零花钱。从很早之前,向阳就开始在他走前塞钱,无论多少,扔给他就跑,顾诀连回绝的机会都没有。
这次除了钱,还有几袋饼干和一盒巧克力。巧克力的包装很漂亮,铁盒装的,盒子上面还系着粉色的蝴蝶结,像是用来送人的。
顾诀觉得有些眼熟。
他顿了顿,想起来,自己曾经在赵玉拿回来的传单上看见过。传单是新超市印发的,为了宣传,巧克力占据了传单很大一部分,是宣传的重头戏,上面写着国外进口。
当时向阳坐在他旁边,见他的目光停留在上面,很不屑的哼了一声:“怕情人节卖不出去,这麽早就开始营销了。”
现在这盒巧克力在自己怀里。
窗外的雾气终于散开,路边时不时有人招手,大巴车走走停停,车上逐渐坐满了乘客。
顾诀难得没有打瞌睡,他靠着车窗发呆。
很久很久之後,他想,能不能给自己,一个说出口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