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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顾诀同生前的何娣一样，被各种仪器束缚在冰冷的病床上。他的口鼻被氧气罩覆盖，呼吸微弱又艰难。

医生说幸好向阳送来的及时，否则再过半个小时，血液流光，神仙也救不回来。

向阳坐在他的病床边，长久凝视。

他不明白为什麽顾诀会自杀。

如果是因为李隼的威胁，可明明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更何况就算他不愿意，自己也已经答应了替他还债。

如果不是，那还能是因为什麽呢。

电话铃声在病房响起，向阳下意识摸兜，却发现是顾诀的手机。

他不想接，于是挂断。

铃声不过三秒再次响起，像进入了某个循环。

向阳终于按下接通。

“顾诀，你这是打算逃避一辈子？”

这声音向阳十分耳熟，甚至到了令他咬牙切齿的地步。他冷笑一声，一字一句:“用不着逃，他自杀了。”

那头的人陡然沉默，过了不知道多久，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他在哪里？”

“你一辈子都别想知道。”向阳撂下这句话，猛然挂断电话，胸脯剧烈起伏着看向顾诀。

六年前，顾诀说他是自愿的，可如果是自愿的，他又为什麽要捅伤李隼。

除非他一直以来都是被逼迫的，甚至李隼为了控制他，还用了很多见不得人的手段，所以顾诀宁愿选择死，也不想再回到当初那种生活。

向阳这麽想着，那股後怕就转成了滔天的愤怒，他的目光落到顾诀的手机上，伸手主动拨回那个电话。

“我们见一面。”

漆黑的巷子里，两个人影几乎是相遇的瞬间就掐在了一起。向阳先动手，他钳制住李隼，掐着他的脖子，语气阴狠:“就是因为你，他才活不下去。”

李隼的脸在窒息中涨红，他竟然也没反驳向阳的话，只是咧开嘴角:“你以为你就是无辜的吗？六年前，他被我锁在公寓，过的浑浑噩噩，偏偏还记得每个月去一趟银行。”

李隼说到这里，咳嗽了一声，努力吸进去一口空气:“你以为那些钱，是怎麽来的？那是我给他的资源！你那麽恨我，不还是要靠我给的东西活着？”趁着向阳力道松懈的间隙，李隼反手一挣，局面瞬间逆转:“说到底，他的痛苦你也有份。”

向阳被他压制着趴到地上，上半身擦着地面，痛苦低喃:“不可能……”

李隼还在笑，笑的讽刺又悲哀:“可惜他整天把那张照片当宝贝，你连他活成什麽样都不知道。”

那张照片，李隼曾经看见过。

照片上的少年鲜活明媚，顾诀看向另一个少年的眼神，是看向时李隼从来不会有的。对自己，顾诀只有憎恨，厌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害怕。

所以当初李隼才会故意激怒向阳，李隼清楚顾诀有多在意这个人，但他偏偏不如顾诀的意，他要让顾诀痛苦，更要让顾诀在意的人万劫不复。

李隼要让顾诀清楚，靠近的代价是失去。

“你，我，”李隼抡起拳头，一拳一拳砸在向阳脸上，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某种情绪:“哈，我们全都是凶手。”

向阳用力翻转过来，两个人又重新扭打到一起。向阳毕竟年纪小，又没接受过专业的训练，但李隼却是正儿八经的上了好几年拳击课，因此向阳很快落了下风。

李隼身体上的汗水和血管中的血液沸腾着，有个声音时刻叫嚣，打死他，只要他死了，顾诀的目光就再也不会落到任何一个人身上。

可是他看见向阳的眼眸。

痛苦，绝望，也许还有後悔。

像六年前独自活在那所公寓里的顾诀。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宽容了，至少没有强迫顾诀做他一直渴望的事情。但事实上，让顾诀成为一条只听他话的狗，对顾诀来说应该比这件事更痛苦。

所以顾诀不但把刀扎进他肚子，更扎进自己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