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兜兜转转,卫宁瑶又回到了我的身边,在茶肆打杂。
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但确实想尽所能做些事情。一大清早,她提了一桶水,踉踉跄跄地往後院走。就这麽点距离,她歇了三四回,还洒了半桶水。
店里的夥计看不下去了,赶忙抢过水桶:「卫姑娘,你这活干得,不如不干。」
卫宁瑶的鞋袜全湿透了,尴尬地搓搓脚,小心翼翼地看向我。
我坐在柜台後,冲她一招手,开口问道:「还记得怎麽打算盘,看帐本吗?」
她怔住,迟疑地点点头:「记得一点,但是五年没碰算盘了……」
我又问:「我记得你绘得一手好丹青,不知生疏了吗?」
她面露尴尬:「已经许久不画了……」
「那诗赋呢?」我微微蹙眉,「插花丶焚香呢?」
卫宁瑶恨不能将脑袋埋进胸脯里:「宝儿姐,自打我嫁入梁家,琴棋书画全都荒废了。我,也没时间读书……」
我打断了她:「那你终日忙什麽呢?执掌中馈?还是打理你的陪嫁铺子?」
她心虚地支吾着:「中馈是大嫂嫂在管……我,我忙着……忙着……」
她说不出口,可我已能猜出一二,无非就是忙着喝药汤,被婆母挑理,坐在屋里悲春悯秋,听後院里的小妾们聒噪,然後等她那便宜夫君回来,求他「赐」个孩子。
我将算盘推给她:「明天之前,把这半年的帐算完。我会来查,一处错处,扣一日工钱。」
她脱口而出:「我不行……」
「为何不行?」我不悦地皱起眉头,「当姑娘时做得,嫁了一次人就做不得了?没这种道理。」
「不行」「不可以」「不对」,诸如此类的话,在她嫁作人妇的这五年里,定然听了不少,以至於把她从内到外腌入了味。
现在,该给她散散味了。
第9章
卫宁瑶熬了一夜,终於把帐算完了,惴惴不安地交给我。
我大致翻了翻,觉着没什麽大纰漏,随口夸奖了她一句:「这不是做得很好吗?当年,夫子常夸你聪慧……」
话没说完,卫宁瑶突然又开始吸溜吸溜地哭鼻子:「已经许久无人夸奖我了……」
我「嘶」了一声,转身拿来软松糖:「吃吧,奖励你的。」
她顿时感动到哭出了「吭哧吭哧」的猪叫声:「宝儿姐,你还记得我爱吃这个……」
我急忙摆手:「打住。这可不是特意给你买的。前些天你大哥来了,让我照拂你,还想留银子,我没收。」
卫宁瑶愕然:「他,他能有这好心?不对,他怎麽知道我来这儿了!」
我哪知道!说实在的,我也觉得依着卫元鸿的性子,他确实不像为了卫宁瑶特意跑一趟的人。
卫宁瑶一连往嘴里塞了三四颗糖,腮帮子鼓鼓囊囊地对我说:「宝儿姐,我是不是有点用了?你能叫我留下来了吗?」
我冷笑一声:「这才哪儿到哪儿!收拾一下,跟我出去采买。」
近来南方频降暴雨,粮价涨了不少,若是再起个战事,怕是得饿死人,我得防患於未然。
我带着卫宁瑶连跑了三个集市。临回来时,她拖着一小袋粮,招魂似的有气无力地喊我:「宝儿姐,我,我不行了……」
我左肩扛着一麻袋面,右手提着一筐菜,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女人怎麽能说不行!不行也得行!」
这时,街口突然掠过一队人马,马蹄纷乱,溅起一片泥点子。
我俩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发觉队伍最前方的正是卫元鸿。他骑着高头大马,神色严峻。
卫宁瑶连忙藏在了我身後,探头探脑地小声嘀咕:「怪不得呢。他肯定是有公务在身,顺便来找我,我可不敢跟他回去……」
我则更加疑惑。平安镇可是个小地方,能有什麽事值得这般兴师动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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