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樟少言寡语惯了,同沈识焕说话也直来直去。他直接问:“你前日夜里是如何知道山匪藏匿火药的?”
沈识焕:“……”
沈识焕也就在外人面前摆摆侯府少爷的架子,实际上在自己人面前很没有正形。
他靠在宽大的椅背上,声音懒洋洋地。
“我梦到的啊。”
“嗯。”周时璋从不反驳他,而是问,“什么人要对你不利?”
沈识焕慢慢收起副懒散姿态,无奈叹气,“周时璋,我发现你这人……真是什么都净往坏处想。”
不过沈识焕也有这个怀疑。
山匪手中有火药,但是早晚不炸,偏要等他领兵剿匪再炸。
这是何道理啊?
沈识焕这一日间也思考良多,他虽得圣心,但是毕竟年纪轻,在朝中不见得有多少分量。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值得人痛下杀手的。
如果有,那一定是冲着他亲爹来的。
沈识焕默了默,同周时樟说:“你说如果有人要对付裴帅,是不是就得先对在京城的我下手,再挑拨裴帅与陛下之间的关系?”
周时璋闻言神色立变。
“别琢磨,我瞎说的。”沈识焕叮嘱,“不要总想着杀人,把你的手从剑柄上挪开。”
周时璋松开手,“我会护你。”
沈识焕无声地笑了笑。
笑得不是很好看,梦中的他能从衡玉山上活下来,是因为周时璋拼死保护他。他身受重伤,周时樟却活不下来。
“知道了,时璋哥哥。”沈识焕说:“你忘了咱们上京前母亲怎么叮嘱你的了,叫你别老惯着我。”
“你也该多想想你自己。”
周时璋有些不自然地,应了一声。
沈识焕一眼就知道他没听进去,不过这一次,他不会再叫周时璋涉险。
周时樟见沈识焕把火药收了起来,便继续往下说:“先前护送三皇子剿匪的八十名金吾卫已经被谭首领带回去了。据金吾卫交代,接近匪寨时,三皇子手里拎着剑就往里冲,不过须臾间就被绑了起来……连带着他身后的八十名金吾卫也一起被俘。”
“剩余的兵马投鼠忌器,就一直在周围埋伏,不敢擅动。”
沈识焕默然片刻,由衷评价:“真的好蠢。”
周时樟一本正经地跟着点头。
“山匪关在何处?”沈识焕问。
“匪首八名,已经收押京兆府尹大牢。”周时樟道,“公子有话要问?刘大人那里……”
“刘丛山不会审他们。”沈识焕轻笑,“这案子中出现了两百斤火药,本朝的火药统归火药作管理,隶属于工部。”
“刘大人在衡玉山被吓得不轻,不过这会估计已经明白过来了。案子涉及工部,虽然能放在京兆尹衙门审,但却不能由他一个人审。”
“他不急,我也不急。现在着急上火的,另有其人。”
但就是不知道是谁。
很愁人。
周时樟见他似有成算,便没有再多问。大多数情况下,周时樟都是这样,安安静静地在沈识焕身边。
随时都在,只听一个人的吩咐。
“等等——”
沈识焕道:“你说金吾卫交代,三皇子剿匪时一马当先地往前冲?”
周时樟点头。
沈识焕蹙眉——这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三皇子那个三脚猫的功夫和怂蛋的性格,别人不了解,沈识焕还是很了解的。
三皇子当初自告奋勇去剿匪本就很出人意料,三皇子并非古道热肠的人,看着也没有多少建功立业的野心。
究竟是三皇子自告奋勇,还是容妃想叫他奋勇还不好说。
如今这样灰头土脸地回来,完全没有奋勇成不说,还丢了人。沈识焕一想起三皇子在匪寨中一身红裙的倒霉样,就觉得不堪入目,不愿再回忆。
可他竟然真的敢冲锋陷阵?
他真的敢?
沈识焕指尖在桌上轻敲了两下,觉得不是很可信。除非,三皇子有旁的倚仗。
室内一时静谧,外头却忽然吵嚷起来。周时樟正要起身查看,门外一位小厮推门进来,“公子,宫里来人了。”
“听说是三皇子回宫后哭闹不止,哭着喊着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