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识焕蹙眉,“没有军令,霍启光怎么敢动兵?除非……他早就知道朝廷会下令出兵,所以才能早早做好准备。”
“如今兵部的详细部署恐怕还未送到边境,第一道捷报就已传到军中。”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沈识焕抬头,发现薛澍拿起了羊奶喝。
这人……
沈识焕,“你就一点也不着急?”
薛澍迎着他的目光,不紧不慢地说,“因为我同朝堂上那些人没什么区别,只要你好端端的,我就没什么可急的。”
“兵部的加急令想来也就这一两日便能到霍将军手上,想必能消停下来——虽然不是完全消停,北樑郡王不是被打了不还手的人。”
沈识焕神色凝重,“胥长峤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行事疯癫张狂,恐怕咽不下这口气。朝中推波助澜,非要招惹他做什么?”
“与虎谋皮,能得到什么?”
“得到一个建立新秩序的机会。”薛澍说,“如今我朝兵权看似分了四份,中原、北疆、西南、江南四地驻军都有一部军权,但是统帅只有一个。”
沈识焕目光一凛,咬唇。
薛澍:“裴帅手中有虎符,可调令全境兵力。时间一长,各地驻军总有那么一两个不服气的,但是四境平稳时,裴帅的军权固若金汤,只有当边境动荡时才有旁人插手分割的机会。”
沈识焕想起梦中那一场构陷。
可又觉得没道理,他父亲常年在边境领兵,兵权在他手里又怎么样,又不能把军中的破铜烂铁换了买肉吃。
薛澍像是能看透他的疑惑,“领兵打仗固然有人是为了保家卫国,可却也有人是冲着加官进爵。”
“裴帅把握兵权十年,任谁来挑拨陛下都不曾疑心分毫,这份信任若是只在于裴帅也就罢了,可边关有裴帅,京中有你。”
“你已身在翰林院,若假以时日培养出党羽,你们父子俩把持朝政指日可待,剩下满朝文武岂不是都得靠边站了?”
“即便你没有这份心思,但是三人成虎,你能保证你交好翰林院同僚没有攀附你的心思?”
沈识焕原本听得还很认真,但是听完又觉得这位殿下实在很爱把人往坏处想,难不成他要因此不与同僚们来往?
“行了,别跟这裹乱了。”
沈识焕疲惫地捏捏眉心,“殿下的关心我收到了,也晓得你是在提醒我要早做应对,那封折子是我呈上去的,世人看来此次北樑出兵就是我的主意,虽然实际出兵数量是原计划的百倍,但是引起北樑郡王反扑的后果将来攀扯起来,恐怕也要将我牵扯进去,是吧?”
薛澍静了静,一语双关:“与你有关的事,我都会留心。”
沈识焕听了,也没在意。
他点点头,“你让人把熏香撤了吧,熏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这个时辰也别睡了,回文华殿去吧。”
薛澍却没动。
沈识焕奇怪,“又怎么?”
薛澍仔细盯着他,“你的眼睛,好红。”
沈识焕,“……”
他怎么装断袖还上瘾!
沈识焕当机立断,走了!
·
沈识焕回到供试讲们休息的值房,站在桌前先长出一口气。他在薛澍面前装得胸有成竹,但实际一时也不知道这局该怎么解。
战场局势历来瞬息万变,霍启光不管不顾地追着人乱打一通,虽说不是师出无名,但实在打得太狠。
若是引起反扑,又有兵部军令辖制,那霍将军是事急从权全力出兵,还是听兵部的军令不再大举进攻?
沈识焕对霍将军不熟悉,对此无从判断。
他只能按照先前写折子时预估的双方兵力,判断一个最好和最坏的结果。好的不必提,坏的便是霍将军等到被洋毛子打到脸上再反击,届时恐怕还要北上求援。
北上便是中原军。
沈识焕想到这里,简直头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