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识焕对三皇子的聪明才智不抱什么期冀,气定神闲地问:“……是想趁我的人发现前赶到马厩,然后假装自己在救人?”
然后借此把“被山贼端了”的丢人事,变成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英勇事迹?
三皇子咬紧牙关。
片刻,又忿然开口:“本宫的计策有何不对?沈识焕你虽然聪明,但我就很笨吗?你来宫里读书之前,我才是先生们最疼爱的学生!”
“他们从前也夸赞我的!”
“是是是,早知我要学,你便不学了。”沈识焕敷衍:“今日也都怪我来得太快,扰了殿下的计谋,真是不好意思了。”
沈识焕敷衍完又问:“不过你为何会在山大王的床榻上,还穿着一身红裙?”
“……”三皇子气得怒吼:“沈识焕,为什么偏偏是你来救我!”
沈识焕只是随口一问,却不料戳中了三皇子的痛脚。不过好在沈识焕也不在意,不仅十分野蛮地直接用剑柄把人挑起来甩到马背上,还直接驮下了山。
·
刘丛山听闻剿匪成功,却没功夫高兴,因为他已经被吓傻了。半个时辰前,小吏莽莽撞撞地去问,“你们搬下山的是什么呀?”
北大营精明强悍的兵,却出人意料地有问必答:“山匪处缴获的两百斤火药。没见过吧,你想看看吗?”
“啊啊啊啊啊——”
刘丛山当场尖叫,山匪到底为何会有这种东西!他方才在山脚下这半日岂不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他才回过神,沈识焕就已经收兵下山。
乘风而归,连一片衣角也没有脏。
刘丛山远远望去,他的马上怎么还驮着个姑娘……不是姑娘,似乎是三皇子?
三皇子趴在沈识焕的马背上,掩耳盗铃地低着头,就跟没人能认出他似的。沈识焕只好拿披风替他遮挡一二——好歹是个皇子,这一身红裙也实在不像话。
·
大宛马可日行百里,马蹄声在夕阳下作响,直奔皇城。城门口有人接应,宫人们咋咋呼呼地接三皇子,沈识焕在马上看了一会,越看越觉得丢人。
一转身,金吾卫首领谭如峰一下又一下地看着他。沈识焕被看得莫名其妙,“谭首领,怎么了?”
谭如峰小声询问剿匪情形。
三皇子去剿匪带的一大帮子金吾卫出身的府卫兵,全是谭如峰的手下。他这是来替属下赔罪的。
沈识焕有点儿替谭如峰感到糟心了。
谭如峰苦笑,“沈大人见笑了,我手底下都是些少爷兵,比不得裴帅帐下的精兵。”
沈识焕尽管没有继承父亲衣钵,但毕竟也是在黄沙里滚过几年的,对于“少爷兵”这种说法比较不屑,但是他与谭如峰不熟,并不能直接说“被几个小毛贼收拾这么丢人的玩意就不要再盲目攀比了”这种话,憋得很难受。
幸好元德帝身边伺候的大公公马祥这时正好跑了过来,沈识焕得胜的消息已经传入宫中,马祥是特地来替皇帝看人的。
沈识焕问:“陛下没有旁的吩咐?”
马祥看着人连衣角都没有脏,越看越满意,非常诚恳地答:“陛下说了,若是沈大人想好了要什么赏赐,再进宫去讨赏。”
沈识焕:“……”
那看来是真的没什么事。
不过沈识焕却有事,他临时借用了守城官兵的笔墨,给元德帝写了一封密函。天色已晚,沈识焕不便进宫面圣,但是衡玉山缴获的两百斤火药却要提前给皇帝透个信。
·
沈识焕的父亲因军功封侯,虽是三军统帅,一年到头也没多少功夫能回京。沈识焕便一个人住在定安侯府。
他今日立了功,按说该是他满袖春风、志得意满的时候,可他只觉得煞是不详——剿匪前一夜,他做了一个预知梦。
梦中,山匪们一见他就束手就擒,实际是为了请君入瓮。
衡玉山的后山早已经提前藏好了大量火药。
只等炸死领兵剿匪的他。
沈识焕自幼跟随父亲沙场往来,对鬼神一事向来敬谢不敏。可偏偏这一回,他心神不宁,总觉得那场景比寻常梦境更为逼真。
沈识焕连夜派人前往衡玉山探查,果然在衡玉山找到火药。
……
沈识焕叫人单独留出一份□□,用牛皮纸包着。
沈识焕虽对火药了解不深,却也知道火药配制是严格保密的,民间虽也有土方可仿制,却与朝廷的配比不同。
朝廷多方管制,山匪手中却有足足二百斤火药。
沈识焕与□□面面相觑时,留在衡玉山善后的周时樟推门而入。
“回来了。”沈识焕眉间一松,“结果如何?”
周时樟往桌上扫了一眼,便知沈识焕问什么。他如实答道:“经火药作辨认,衡玉山私藏的火药与供给军器监的火药并无差别。”
沈识焕没什么意外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