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
元德帝原本饶有兴致地前来探望第一天上任侍讲的沈识焕,却凑巧听见了皇子们的对答,马祥公公眼观鼻鼻观心,“陛下,可要通报?”
“不了。”
元德帝转身,“改日再来看他吧。”
马祥公公两条眉毛挤到一起,“哎。”
元德帝沉默着往回走,心绪却飘得像是在眨眼间兜转了十几年。“子璀是个好孩子,”元德帝忽而道,“只是朕到底对不起他。”
这个“他”,是在说裴帅。
“如今朝中说他手握兵权、位高权重。”元德帝冷哼一声,“可谁还记得当年边关异动,朝野上下人心浮动,燕太后一党更是搅弄风云?朕这皇帝几多艰难?”
“谁还记得裴仲龄并非没有状元之才,是为了朕,他才赴边关一去不回?”
“若非如此,如今朝中哪里轮得到那些人说话?”
“……”
马祥公公哪里敢吭声。
元德帝骂了好半天,又气道,“子璀今日在筵讲时说话尚且这样小心,可见平日没少听人背后嚼舌根,若他也同朕生分了,朕如何对得起裴仲龄?”
马祥公公两条眉毛都快拧到一起。
“沈大人明白着呢,自是知道陛下慈爱的。”马公公努力劝说,“今日六殿下不也仗义执言,可见明眼人都知道裴帅劳苦功高的。”
“小六?”
元德帝沉默片刻,完全没有印象,“他说了什么?”
·
薛澍筵讲中的话,其实说得不像他。
可却是刚好把沈识焕的心里话说出来了,沈识焕听得分外畅快,直到筵讲结束领宴时,心情依旧很好。
有些话,沈识焕是不便说的。
他父亲裴仲龄这些年南征北战,手握四境兵权,涉及这些话题时沈识焕总是很慎重。倒不是信不过元德帝同他父亲之间的君臣情谊,只是小心点总是好的。
毕竟自古以来的大将军,也没几个有好下场。他小心一分,裴帅就更安稳一分。
筵讲结束,讲官们在宫中领宴是常例,为表对老师的尊重,皇子们有时也会一同用膳。薛明煜忍了一上午,总算熬到午膳时,赶紧来找沈识焕。
“阿焕,你可算来了。”薛明煜迫不及待地同他倾诉,“你不在的时候,我可想你了!昨日听说今日是你来,我兴奋得都睡不着了!”
“他是想念我的笔记了吧。”沈识焕心道。不过鉴于他如今“失忆”,便只能茫然无措地看着五皇子殿下,“那多谢殿下抬爱?”
薛明煜慢半拍地想起,“我忘了,你失忆了。”
沈识焕抱以微笑。
“不过没关系。”薛明煜放低声音,“你只需记得,我同你关系最好。我的骑射就是你教的,别人你都不教,只教我一个!”
沈识焕:呵呵。
难道不是因为其他人都不需要教,只有五皇子殿下不敢独自上马,他才只好带着五皇子同乘一骑?
沈识焕好笑地点点头。
两人在同一桌上坐下,才坐下就感觉眼前一黑。
沈识焕抬头,薛澍站在桌前。
沈识焕,“……”
从前都是他和薛澍一起吃饭。
不过他失忆了,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六皇子,”沈识焕仰头,“你挡着光了。”
薛澍歪头,看向薛明煜。
薛明煜试图扛住,但是失败。“我忽然想起有功课要做,我我我——”薛明煜爬起来,“我走了。”
走几步,又回来。
薛明煜,“今日先生讲课的笔记……”
沈识焕瞧他,“方才五皇子说甚想念我,原来是想我的笔记。”
薛明煜反驳,“主要是想你,也很需要你的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