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嘻嘻哈哈,有人把笸箩往墙角踢,“不用给那老不死的缝鞋子了!做那麽多,不够她在阴间穿的!”衆人一阵哄笑。
笑过後,都看向卫素瑶,神色变得复杂。
卫素瑶道:“怎麽?”
有个小宫女道:“素瑶,你今天很不一样,之前苏嬷嬷骂你打你,你都一声不吭受着。”
卫素瑶于是捧着心口,心有馀悸,怯怯道:“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我实在忍无可忍。”
可想想原身的经历,全然不是自己说的这麽回事。原身长得出衆,站在这群宫女中最是娇艳,偏生性格软弱,打骂不吭,如同持了黄金招摇过市的小孩儿,招贼盗惦记,苏嬷嬷也总是逮着她出气。
她这会肩膀还疼得火辣辣的,昨儿手臂挨打的痛感未褪,浑身没哪处舒服,走路腿没有力气,内务府来回一趟腿就酸了,说话也中气不足。她不由感慨,这身体素质比不得原来的,太弱了,倘若她不穿来,不知道这位也叫卫素瑶的姑娘得受多少气,将来得多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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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素瑶适应得很快,而且觉得这里也没什麽不好。
宫里吃得好,几乎天天自助餐,主食有杂粮粥丶玉米面丶米饭丶窝窝头丶馒头各种,甜点有奶酪丶奶茶丶银耳羹不等,菜色选择少,但是每天都会换花样,有时候还能吃到冰果子碗。来送食的膳房太监说:“长得漂亮就是有福,属你们这批夥食最好,以往什麽冰果碗想都别想。”
卫素瑶吃得很幸福,再也不用天天吃外卖。
但其他人并不热衷吃,卫素瑶见不得浪费,总是吃得最多,吃到最後。沫兰劝她,吃得多容易胀气,在主子面前産生不好的气体是种罪过。说得卫素瑶讪讪的,嘴里的肉都不香了。
沫兰看了直笑,眼弯成月牙,“难得一回吃得香,不妨事的。”
卫素瑶心想,这可不是难得一回,她今後会一直吃这麽香,啊,真的好爱吃肉,膳房做出来的菜充满锅气,爱死,倒了实在太罪过了。
旁边窜出来个圆脸小宫女,名叫万琉哈永秀,吃得嘴唇油润,手快如闪电,连夹几块牛肉在碗里,嘟哝说:“你们生得好,日後能伺候主子,所以顾忌这顾忌那,我就不一样了,今後多半安排到哪个宫里扫地擦桌,一年碰不到主子几回,放多少屁她也闻不见。”
大家都哈哈大笑,差点喷出饭来。
永秀大咧咧,“能吃是福,不知道能吃几年呢!我额娘说宫里险恶,我这种没长心眼的草包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趁我有命就多吃点。”
大家又噤声了。
永秀抱歉地举起筷子,“对不住,说了扫兴话,我是说我自己,你们别往心里去。”
梨落把筷子搁在碗上,傲然擡起小尖下巴,“那可不,你道人人像你一样不上进?我姐姐前年进宫,如今封了常在,我哪都胜过她些,不至于混得不如她。。。”说着,脸上泛起两团红晕,低下头去。
大家也都没心思吃饭了,端着碗欲言又止。她们中有多少人带着家里的期盼和心中的幻想进宫的?都是家里认真养大的女儿,真来做奴才吗?谁没有个当主子的梦!就算希望渺茫,幸运儿怎麽就不能是自己?只是从不敢说,只能午夜梦回偷偷想,现下梨落当衆将野心揭出来,大家不免都心绪动荡。
锦书缩着脖子,天真而老实,自言自语道:“可是这很难的吧,咱们又不是大选进来的。”
梨落斜睨锦书,哂笑说:“你嘛,是很难,但我生得好看,就不难,我姐姐不如我都能当常在,我为何不可?再说前头刚封的几位主子,荣嫔丶惠嫔丶端嫔,不都是包衣出身的,比咱们高贵多少?还不是仗着进宫早。。。”
梨落滔滔不绝,忽被一只柔软的手捂住嘴巴。
沫兰瞪她:“少说两句!敢议论主子,被外头听见你该当何罪!”
梨落拽开沫兰的手,“你为什麽老管我,你算老几?”
沫兰赌气往旁边一坐,背过身去,“好,那请你出去说,别连累大家。”
卫素瑶津津有味瞧着几个小女孩聊天,他们大概都只有十五六岁,中学生的年纪,稚嫩,天真,脸上藏不住事,也就沫兰沉稳点。
卫素瑶掺和不进她们的话题,一直喝汤旁观,就当看大清後宫直播,直到沫兰劝说不被领情,她才打算出声当和事老,免得小姑娘们扯头花,于是用筷子叮叮敲了三下碗沿:“行了行了,梨落将来铁定是主子,我跟沫兰做你的一等宫女,端茶送水伺候你,永秀负责给你扫地,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别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