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态度诚恳,但康熙只淡淡扫她一眼,并不理会她的自陈,一字一顿用力道:“带朕去。”
说着凭记忆大步流星走去。惠嫔打量他面色不善行色匆匆,心又往下沉了沉。
怎麽会这样,比她想象得急迫,比她想象得冷厉。怎麽会这样呢。
康熙在值房门口停下,廊下几只麻雀叽叽喳喳飞起,给他腾出位置。暮光幽微,羸弱的橙中带了点粉紫气,照在康熙的湛蓝衣袍上,一切显得更清冷。
他伸手欲敲门,手却停在半空,唯恐卫素瑶已睡去,敲门惊扰她。
哪知里头似乎有人听到声响,秋兴开门出来,见是皇帝,便即行礼。
康熙对秋兴眼熟,轻声问:“她睡了?”
秋兴刚要作答,里面传来卫素瑶的声音,“没睡!”
康熙唇角勾起,立时放了心。何春林说得惨绝人寰,看来是添油加醋了。
他摆手示意衆人皆退出去,待屋中只馀他和卫素瑶二人,他想看看她伤势,可是她腰臀上面盖了条薄毯,显然下面退了衣衫的,他只好俯身观察她脸色,见她不显病容,颇有血色,目光亦灵动,心下大安,问她:“痛麽?”
卫素瑶原先气愤愤的,听了这低沉磁性一问,重重点头,“超痛。”
眼珠子恨不能贴在康熙身上,湛蓝衣衫着的是高旷天空的颜色,其人如玉,清贵不凡。她心下欢喜,犹似不信地感叹道:“皇上居然真来看奴才了。”
康熙调侃道:“苦肉计用得好,听说你被打得快断气,朕来见你最後一面。”
卫素瑶噗嗤一笑,“冤枉,谁把我传得这样惨。”
康熙哼了一声,睨了眼门口,又来问她:“你究竟做了什麽,把惠嫔惹得如此?”
卫素瑶老实交代:“娘娘不准奴才私自出延禧宫,找小冬瓜看着奴才一举一动,奴才就和他发生了冲突,娘娘知道後大怒,就下令惩罚奴才。”
“你对他做了什麽?”
“也就是在他脸上抹了把辣椒面,然後绑了他。”
“你真是。。。”康熙一时不知道该说谁,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惠嫔也是,以为延禧宫是她的大寨子,她要做个讲义气的大当家麽。”
“就是嘛,奴才没想到她真动手,好狠。”
康熙瞪她一眼,卫素瑶立刻乖乖住嘴不发牢骚,康熙方柔声问:“打了多少板子?”
“八杖。”
“嗯,是个吉利数字。”
卫素瑶很不满,“不是,皇上不该安慰奴才吗,怎麽说起风凉话,都痛死了还吉利呢。”
“好啦,不寻你开心了,既已伤及,半个月的皮肉苦总免不了,这些日子须仔细着擦洗,伤口莫碰水,吃东西要忌口,辛辣的活血的都不能吃。”
卫素瑶认真点点头,“奴才记住了。”
康熙打量她,“你找朕来,不像是要告状,可是另有事情?”
卫素瑶沉默片刻,眼皮掀开偷看他一眼,立即垂下眼睛,“八太好意思说。”
“无妨,你说,朕能应的自然应。”
“就是。。。哎就是,不知道怎麽说。”卫素瑶挠了挠头,显得极为纠结。
“很为难?”
卫素瑶忙摇头,目光闪烁地道:“就是。。。这两天一想到皇上,就觉得很依恋,老是会想您这会在干什麽,想立刻见到您,我可能是。。。身体疼痛,心里就更想你了,”她抿了抿唇,硬着头皮继续说,“就是突然特别想你。”
她说完死死咬住下唇,觉得说得好费劲丶不大方,也很茫然,不知道该不该把私密话告知于人,可是没人教她怎麽做,她其实有点无助的。
康熙怔然眨了眨眼,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冷峻面容逐渐浮现出柔和之色,春回大地冰消雪融。他坐至床沿,替她将散落颊前的碎发卡在耳朵後,“那朕就。。。”他仰脸想了想,“留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