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乱红凋我说,咱俩成个婚怎麽样?……
“她怎麽会?”
曹寅起身道:“第一个怎麽会,秋兴想随舅父一同云游四海,我觉着能互相照应,便随她去了,而今舅父暂留苏州,自然秋兴也在。第二个怎麽会,阿瑶你知道的,秋兴是南浔李家遗孤,也是明史案的受害人,她说,总该做点什麽。”
卫素瑶略感惊讶,只觉命运弄人,秋兴和庄素弦原该生活在书香门第,一个卖到京城做宫女,一个四处流离做歌女。而今秋兴也算解脱,庄素弦却困在囚牢。
“你要怎麽救?”
“这事容易,庄素弦一口咬死不愿忠良被迫害才下的手,而吴之荣书房确有集来的诗文,上面圈圈画画,想是作要挟之用。现在馀国柱一干人恨极了姓吴的,文士遗老圈子也掀起了轩然大波,是以,我寻思庄素弦此举未尝不可是义举。”
卫素瑶回想船上情景,难怪庄素弦对吴之荣说,现在你又要害馀大人和曹大人。原来早有用意。这姑娘很聪明,显然接近吴之荣也是带着目的。那她为何早不杀晚不杀,偏在船上动手?船上那麽多人,一旦下毒被发现,便是被衆人制裁的下场,没有後手,也没有地方逃。
难道她水性极佳,可以跳船而去?不不,冬天的湖水会冻僵她的身体,根本游不上岸。
所以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她。。。。。。她会不会隐忍已久,一朝得知贺凌霜已死,便再不想忍了?
卫素瑶知道很有这个可能。
“阿瑶,你在想什麽?”
卫素瑶把船上同庄素弦的对话同曹寅说了,又总结道:“我实在不信,贺凌霜的心肠那麽硬,庄素弦居然说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姐姐,真笑死我了,她好个屁!要不是庄素弦那一手琴技和箫音,我都怀疑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人。”
曹寅笑道:“我却是豁然开朗,从前容若为她伤心呕血,我总替容若不值,现在却明白了。”
“我不明白。”卫素瑶固执地说。
“人总是多面的。”
就像,他试图救庄素弦,也曾经暗中救过不少反清人士,这是一面。可他也杀过许多人,杀过一些善良正义却举起反清旗帜的人,这是另一面。
身在夹缝中,不可避免地要做痛苦的选择。
贺凌霜在宫中冷心冷肺,至少面朝她过去的亲朋时,她可以问心无愧。
但他曹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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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曹寅带着卫素瑶去府衙查问庄素弦的案子。
曹知府从书桌上一沓册子里抽出两本给卫素瑶。
“这是?”
“曹侍卫有空看一看。”
卫素瑶分了曹寅一本,两人各自翻阅,面色都变得凝重。这册子抄录了许多诗词文稿,都是曹寅旧日所作,除了圈圈画画,还有折角。
卫素瑶在手中一卷,立刻郑重谢过曹知府,又忿忿道:“这人真空闲得很!心思都拿来钻研旁门左道了!”
“是啊。”曹知府叹息。
“此等渣滓败类死了倒好,他活着,咱们江南文运得给他断送了!”卫素瑶负手踱两步,“皇上爱惜人才,欲开博学鸿词科吸纳文词卓越之士,我为此办诗会,却出了这档子事,只怕此地文人心有戚戚,再不敢上京了!这叫我怎麽办?”
曹知府也觉气愤和难堪,沉着脸,好半天才试探说:“看来要好好安抚这些读书人。”
卫素瑶觑他一眼,“知府大人可有高见?”
曹知府拉着她说:“吴之荣之死的真相不能声张,找个由头对外敷衍了。”他沉吟着说,“唔,就说在船上发病暴毙。”
卫素瑶问:“既是暴毙,那庄素弦呢?”
曹知府道:“殉情自尽。”
卫素瑶背後一冷,同曹寅交换了个神色,立刻又道:“她在太仓小有名气,是个孤傲的性子,还未正式进吴家的门就为一老头殉情,未免说不过去。”
曹知府一想也是,也觉出卫素瑶的私心,决定卖个人情,“还是曹侍卫想得周到,曹侍卫比我懂得怜香惜玉,这事交给本官吧。”
卫素瑶笑笑,曹守望也笑笑,两人便这麽说定了。至于那什麽博学鸿词科,曹知府说,他预备借着新年丶元宵等佳节,办些诗文活动,鼓励词章创作,重振吴地文运,帮助圣上遴选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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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事顺利得超出预期。
卫素瑶心情愉悦,一上马车就摘去暖帽挠头皮,评价道:“这位曹知府非常好说话!”
曹寅意犹未尽地回想着她方才同曹守望交谈的模样,笑吟吟的,心不在焉道:“是,曹守望这人办事很可以。”
“是不是你们姓曹的都很会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