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他也是拿这句话说的,田庆没继续追问,叮嘱说那姑娘家里就自己了,不容易,你好好对人家。
他是真不理解情况特殊是什么意思,一直到晚上收工,经过办公室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叫方秉雪:“你出来,我问你个事。”
方秉雪连着喝了两杯水,总算精神过来,跟着田庆往外走:“怎么了师父?”
“那姑娘到底什么情况,”田庆眉心竖着纹,“我总感觉怪,不对劲。”
旁边的宣传栏换了新的,几个同事正站在那研究,看见方秉雪经过的时候,还夸他好看,拍的帅,俩人走到院子里,找了处背风的地方抽烟,头顶是攀爬的凌霄花,还没开,满是叶子的绿意。
方秉雪站住:“师父,我谈恋爱了。”
“知道啊,”田庆随口道,“但你说情况特殊,我就纳闷了。”
方秉雪说:“嗯,因为我对象是个男的。”
田庆抽了口烟:“哦,男的啊,你对象是个男……”
足足过了十几秒,他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方秉雪:“等等,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方秉雪稍微后退了半步,以防师父一激动把烟扔他身上,“我没跟姑娘谈恋爱,对方是个男人。”
田庆呆呆地看着他,片刻后,不出意外地被烟呛到,咳得惊天动地。
“你、你疯了……你说情况特殊,但没说是跟个男……咳咳!”
工作了二十多年的老刑警,差点都没拿稳烟,还得顾忌着周围,怕被旁人听见:“你是不是疯了!”
方秉雪说:“没,师父,我认真的。”
田庆急得在原地转了个圈:“那你脖子上……就是那个蚊子?”
“嗯,”方秉雪心虚地移开目光,“师父您不是说了,我是男孩,得对人家负责,早点定下来嘛。”
田庆气得不行,指着方秉雪的脸,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犯神经了,分了!”
方秉雪说:“别,师父您怎么棒打鸳鸯呢?”
“那鸳鸯也是一公一母!”田庆震怒道,“你这俩大老爷们……我都不想说你,发癔症了你!”
他这会压着嗓子吵方秉雪,同时后悔自己大嘴巴,把方秉雪有对象的事告诉了局里,想着小年轻谈恋爱是好事,没曾想闹出这么一茬,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田庆把燃尽的烟头扔了:“我不管你是开玩笑,还是怎么着,今天这话我就当没听见,你自己处理!”
师父的反应,方秉雪能猜测大半,但既然决定要和周旭一起生活,就必须面对这一关,这才刚开始呢,算不上什么。
他垂着睫毛,田庆骂就听着,怎么说也不恼,但始终不配合不点头,到最后,师父脸都有点涨红了,硬邦邦地甩下一句话,就拂袖而去。
“方秉雪,想想你的前途!”
他当然考虑过了,所以,才先下手为强地告诉师父。
等到凌霄花架下只剩自己时,方秉雪才做了个深呼吸,把地上的烟头捡起来,一块儿扔进了垃圾桶。
今天下班有点晚,回家路上通畅多了,方秉雪把车在楼下停好,出来一抬头,没有习惯性地看到漫天星光,只有稀稀拉拉的几颗星星,在黯淡的夜色里闪烁。
周旭还没到家,方秉雪打算今晚迟点睡,等对方下火车报平安再说,而当钥匙插进锁孔时,他的动作顿了下。
“秦老师——”
门重新阖上,方秉雪笑着走进屋里:“你们怎么来了?”
这边的房子父母不常来,最多就是在他出差的时候,过来帮忙打扫下卫生,两位长辈作息规律,怕吵,以前刚上班那会,方秉雪往往凌晨两三点还要出门,一旦动静大了点,秦素梅被吵醒后,就总是忧心忡忡地睡不着。
干脆不住在一起,倒是都落得清净。
而如今,他的父母坐在沙发上,没有接话。
在死寂的沉默中,只有玫瑰花散着淡淡的香。
方秉雪的喉结滚动了下,然后换鞋,洗手,走到沙发旁边坐下,轻声道:“爸,妈。”
方大夫握着妻子的手,脸色有点难看,而秦素梅的头发乱了些,没有往日一丝不苟的优雅,抬起头,脸上还有干涸的泪痕。
“小宝,”她嗓音哑着,“你和那个周旭……是什么关系?”
第64章第64章你们不正常
方秉雪没打算这么早向父母坦白。
按照他的计划,这事需要师父那边的支持,方秉雪有信心让师父接受,人情冷暖,老刑警看得太多,自然明白生死面前无大事,那么短短数十载人生,和男人在一起,又算得了什么呢。
父母这边,方秉雪决定慢慢来。
之前还劝过周旭呢,说不必事事都要做准备,他又何尝不是如此?习惯于掌控一切,处处小心,时时在意,方秉雪未雨绸缪惯了,有野心肯吃苦,他就要青云直上。
可如今面对父母,他问心有愧。
秦素梅僵硬地扯了下嘴角:“……小宝,你回答妈妈啊。”
“妈,”方秉雪双手放在膝上,“您先冷静一下,然后告诉我,是谁跟您说什么了吗?”
他动作很乖,脸上也带着点笑意,仿佛还是小时候那个犯错后,用脑袋往大人怀里拱着撒娇的孩子。
“你不用跟我玩心眼,”秦素梅态度有些冷硬,“你是干刑侦的,知道怎么审讯,心理素质好,我不行,我别的什么话也问不出口,我就想听你亲口说,你和周旭是什么关系。”
方秉雪沉默了会,然后抬起眼睛:“我们……在谈恋爱。”
他说话的语气很坚定,眼神也稳,一点也不虚,就像高考完报志愿时那样,说我想好了,要考警校。
最终结果,方秉雪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