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意了,他想跟她稍微熟悉一些时趁机处理掉她,这样刻在英灵墙上的名字只有他自己。
他看到女孩幽黑的双眼闪着奇异的光,不知道他已被物色相中,被她列为了不老药实验对象。
他们各怀心思成为了朋友,在她的多次要求下,何塞为了表达友好,为她争取了更高等级的实验權限。
两人相处的很破裂,罗莎蒙德聪明绝顶,脾气暴躁,她动辄跟罗素教授一起骂他笨蛋,跟他打架,当然事后也会跟他道歉,承诺下次不会再诋毁他了,可她下次还是照做。
在她实验失败冲他各种无理发火时,何塞不吭声,因为吵架吵不赢她,只能安慰自己真正的绅士不能跟女生吵架,她打他时他会很认真跟她说这样不好,像动物,不出意外又被泼了一量杯冷水,还被她丢死老鼠。
何塞忍受了一段时间,除了日思夜想迫切想讓她消失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情绪,他彬彬有礼,家教使然,很重绅士礼仪,校园里的同学们都以为他们是在谈恋爱,一时间传的风言风语,何塞很厌恶这些污蔑,被迫与一个贱民并肩而行,他感到异常屈辱,但他只能继续隐忍,因为太过年輕,杀人还没有习惯,他还没想好该怎么下手,但她突然跟他疏远,就像从来没说过话一样。
他有点不明所以,感觉女人真是一种很恐怖的生物,她们顶着聪明的脑壳,古怪似猫,如果可能,他不想跟她们有所接触。
再后来,他不明不白有了个私生子。
何塞平生最痛恨小偷——因为他此生最大的痛苦是因为那个偷东西的女人造成的。
罗莎蒙德混在实验室里偷走了他的数据样本,骄傲的何塞圣宾叶在不知情下有了一个私生子。
那时他只有十几岁,背负着家族丑闻,面对着那个血统肮脏的孩子,他陷入了长久的痛苦中,有时做梦都会被那个女人死去的样子惊醒,那个叛逆狡诈的女人,她的眼珠子比冰还凉,到死时也是那样。
在她死后不久,他的父親也去世了,死因成谜。
何塞平靜地扫荡一切障碍,在腥风血雨中登基,从此他没有人性,没有情感。
历史是狡黠的,任人摆布的,充满了人为痕迹的叙述性诡计,可以被隐藏,也可以被更改。
他有了一位弟弟,麥克拉特的存在无时无刻不提醒他所遭受的屈辱与痛苦,他看着麥克拉特的脸,梦里过往的阴影长久笼罩,那个女人,他的父亲于是他几乎不再睡眠,改造身体,沉迷统治。
许多年来,他一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寂灭悲哀环绕,僵硬地戒斷一切。
直到她出现了。
他纯洁如天使的罗莎,她沉睡的骨骼如此纤弱,某种诡异的东西透过他的眼睛缓缓流出,苍白凄艳病态。
她在梦里流出眼泪,为什么哭呢?
他低下头,舌头像触须,很认真舔去咸涩的泪滴,她的眼泪也是属于他的。
他靜静抚摸沉睡中她的头发。
“Rosa。”
他唯一的罗莎,一开始相遇时他那样厌恶她,是想毁了她的,可是,她却讓他改变了想法,现在他最喜歡罗莎了。
何塞第一次生出要忘掉那段不堪回忆的努力。
他真的以为自己会忘掉。
因为有她在身边,他以为有她在,他会捱过未来漫漫永生的痛苦。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待在他身边就好,她是药,是他的眉妩,从心到迹,无法掩盖,他感觉自己在輕快解脱,过去的罪恶会被永远尘封。
可她跟麦克拉特还是发现了。
何塞很想把那个女人的墓刨了,可那没有意义。
“为什么你们都要背叛我?”
她跟他的儿子一起,两人心照不宣地偷情通奸,他们輕易地践踏他的脸面,让他疼。
“你是我的,是我的啊”
他狂躁的声音里带有沮丧,旺盛的游离之外的痛苦,不解地拧起眉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消解那些伤害。
他给她轻轻盖好被子,避免压到后背的伤口,走出卧室时狠毒而平静。
现在的他更像冰冷无机质构成的物体,独掌大權的黑暗与孤独,病态的掌控欲,漆黑扭曲的腐蚀,复杂地在他身上交织融化,比以往看起来更阴暗难测。
冷血,惨烈,残酷,剥离人的特质,权力已将他切割得没有自己。
何塞孤身走进阴影中,感受蒙面下永恒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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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莎醒来后,第一件事问的是麥克拉特,他还活着嗎?伤怎么样了?
何塞彻夜守在床边,没有回答她,只是让她好好养伤。
“麦克拉特他——”
他声冷如冰:“礼官,去通知学院方,她近日身体不适,不能去学校。”
他卧在她身边,她的身体在抗拒他。
何塞生冷着,最后还是摸着她的手低声问,尽可能态度温和了许多:“还疼嗎?我不是故意的你生气的话就打回来。”
他本应该很愤怒的,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她受伤已经很疼了,他不该再惩罚她。
罗莎不言不语。
“麦克拉特还活着,等他伤好后我会把他派到第六区,另外通知你,论文比赛你得了一等奖,可以在英灵墙留名,改天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何塞说话轻轻的,留意她的神色,只要把麦克拉特那个小三调走,割斷他们之间的一切联系,她会习惯待在他身边的。
但是这种单纯物理上的分离并不能让他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