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拉特抬眸,两双蓝色的,水一样的眼睛冰冷对视:“不是么,父亲。”
万籁俱寂。
何塞声音滴水成冰,尽管神态依然如往常平静。
鲜明的铁灰色冷光中,他的嘴角微微张开裂隙,声音缓缓道:“你已经知道了?”
二十年来的沉重剖开在这一刻,帝国大教堂远远的钟声响起,晚钟像浪一样轰鸣,从肃穆威严的塔顶崩落,每个细胞分子鸣起森森细细的颤栗。
麦克拉特嘶吼:“您告诉我,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圣宾叶家没有私生子。”
“我到底是什么?”
何塞视线静静降落在麦克拉特肩头,看着这个自己亲自抚育成人的骨肉。
他感到肩上那道折磨多年的缓刑,终于迎来了宣判日。
曾经的他怀抱着幼小的婴儿,身上承负了太多,仇恨,屈辱,丑闻
那至高无上的荣耀,与至高无上的痛苦。
时隔二十年,这一切似乎都被掩埋了。
如今他心口的幕布重新被血淋淋揭开。
愤怒之外,还有解脱。
晚钟声振寰宇,有一种坠落的寂灭快感,软化的骨髓,万千的疲惫,他的目光尖锐微妙,扭曲残忍。
“你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你是个野种,私生子,圣宾叶的耻辱。”
他召来礼官,举起鞭子,作为对他们不忠的惩罚,要对麦克拉特施刑。
他微笑着看罗莎,逼迫她观看服刑。
罗莎大声哀求他,他已经近乎癫狂了,怀着浓烈恨意,下手极重,每一下都要将皮鞭抽打断裂。
“不,不要打了。”她被费雷从身后控制住,浑身动弹不得。
麦克拉特被鞭子打去半条命,何塞不动声但发狠的力道,麦克拉特低沉凄厉的惨叫,刻意压低的喘息,他的后背血肉模糊。
罗莎垂下眼帘,她用人性凝望着比兽性更残酷的人性,平静的眼眸里已没有眼泪。
她忽然生腾起无穷无尽的力气,用牙拼命撕咬,挣脱了束缚,快得容不得何塞反应,替麦克拉特挡下了最后一鞭子。
衣服被打裂,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贯穿身体,雪白的后背皮开肉绽,她扛下来,趴在麦克拉特背上,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空气压抑得可怕,何塞丢下鞭子,他衝佣人们大喊,暴怒发火,很快医生赶到了。
何塞把罗莎抱起来,牢牢固定在怀里,给她上药时,她疼得一个劲往他胸膛钻,浑身汗湿颤抖,何塞冷漠着脸,啪一下打在她屁股上。
“不要乱动!”他不想让她留下疤痕。
罗莎凭借本能呜了两声,她眼中的泪水渐渐模糊。
“你忍一会。”何塞声音痛苦发抖,他问医生怎么才能让她不疼,可医生也束手无措。
最后不得已注射麻醉剂,他不停地低声念她的名字:“Rosa,Rosa”
每一声都让她恶心。
罗莎眼泪像线一样往下落,打湿了他的衣服,比鞭打更痛的是她的心。
人的心灵是非常娇嫩的东西,就像脆弱的容器,一旦受了伤害,便难以复原。
罗莎蒙德,罗莎蒙德。
她的脑海里总是出现那张模糊的照片和这个烙印般的名字。
从一开始,他叫的便不是她。
“放开我,你放开我”
可他置若罔闻,将她要按进肋骨里。
在近乎毁灭的拥抱中,到最后她昏迷前,眼前只有那双
蓝到至极的眼。
第85章Aremy宿敌
铁石心腸的何塞出生在铁石心腸的世家,冷淡地长大,他不喜歡任何人,直到到了十几岁的年纪,萌发了作为人应该具备的生命征兆——带有太多情绪的敌意,而那个对象是他的同学罗莎蒙德。
在一众金发中她的外貌很显眼,黑色短发,黑色眼睛,皮肤白里透红,那双眼始终在神戳戳想些什么。
她格外不安分,格外叛逆。
做事冲动,不管后果。
但他发现自己无法赢过她。
他的父親,圣宾叶的大家主责备她输给一个贱民是可耻的,这讓她在他眼中愈发碍眼。
在他注意到那个女人时,她也向他靠拢过来,说有意加入圣宾叶家族的实验室,还说要跟他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