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做一只小猫小狗也许还好过做人,可以睡在她床边的脚踏上,咬着垂下的帷帐做被,就算被发现了,南燕雪也只会用脚尖踩踩它柔软的肚皮,让它舒服
“你说的这是什么浑话!?”南榕山怒道:“期仁是过继给三弟的,什么叫嚼他们的骨头?
南榕山看起来虽很气恼,但南燕雪今日说的这话他是有五分信的。
她若是个在意钱财的,当初看见南期仁做了三房嗣子时就该发作,而不是寥寥草草拿了柳氏那仨瓜俩枣就走。
南燕雪也的确没有说谎,她是没占南静恬的钱财,那些都是留给余甘子的。
他们想不到,南静恬的遗言就是让余甘子把钱财全部给南燕雪,只有她,旁人也别信一个字。他们也想不到余甘子会那么遵从,更想不到南燕雪没有生出吞没之心。
南榕林素日里的德行南榕山也很清楚,同刘阿桂两个凑在一块,一个是往美人美酒里头砸,一个是搬回娘家贴补老老小小那一串废物,总之都是混账。
即便他们眼下手头没有现银,让刘阿桂回娘家把这么些年白给的银子要回来都够了。
但南榕山也知道姓刘的一家子滚刀块,除非把他们架上锅给炼了,否则别想叫他们出油水。
他心里清楚不好把南榕林逼得狠了,只是南期诚要京中置宅银钱不够,南期仁任上又需得打点,他们手头吃紧,林娴心疼儿子,向吴卿华借银又遭拒,所以言语上刻薄尖酸了些,南榕山也没有拦,竟就叫南榕林恨上了。
南榕山一个眼色,林娴遣人将哭丧般的刘阿桂拉拽了下去,不知是要做什么处置。
南榕山一来,余甘子就没了胃口,她将吃了小半的月饼重新又裹了起来,攥在手里,搁在膝上。
南燕雪见她低着头,梗着脖子,像是警惕着忽然有谁从背后给她一刀,而她侧后方站着的就是南榕林和林娴。
“你们自己狗咬狗我管不*着,只脏水别泼到我头上,否则后果自负。”
南燕雪说着把案几上的攒盒拨了过来,打开一看,吴卿华爱吃的还是那老几样,蜜饯有金丝蜜枣、霜糖杨梅、杏饼和陈皮话梅,粽子糖的口味都是齐全的,软松子糖、脆松子糖、还有杏仁薄片糖、玫瑰流心糖。
这些糖南燕雪小时候倒是都吃过,不是吴卿华给的,是她揍了南期仁抢来的。
想起南期仁哭得满脸鼻涕的样子,南燕雪把糖嚼得‘吱吱’响,又把攒盒往余甘子跟前一推。
“你为什么会突然回来?”南榕山问。
“回来陪祖母过中秋啊。”
南燕雪知道南榕山疑她在南家埋眼线了,且有的好查,以他的性子总有人会被发卖的,到时候再补人手,她插人进来就简单多了。
“再就是,你女儿借中秋月阴之气托梦,叫我来救她女儿。”
“胡言乱语!”南榕山隐有得意,觉得南燕雪如此在意余甘子,日后总要因此多束手束脚几分。
隔断另一侧,丫鬟们出出入入,已经飘起了药香。
郁青临从屋里走了出来,从南榕山身侧走过时,南榕山有些轻蔑地瞧了他一眼,却猝不及防迎上郁青临直白的目光。
郁青临扫了南榕山一眼,收回目光朝南燕雪递过来好几折的契书,又道:“将军,老夫人的情况已经稳了,只待服了药好好睡一觉就是了,褚妈妈明日就会带着印章同你去泰兴县衙里过契,至于惩戒,褚妈妈恳请将军容她伺候了老夫人后再补上。”
这些事儿总不至于是吴卿华自己交代的,一定是郁青临催逼的。
郁青临说话办事太合南燕雪的心意,叫她忍不住用目光在他面上抚了一遭。
‘才不近仙者不可为医,德不近佛者不可为医,小郎中倒是撇了德行,替我这不孝之人担过。’
南榕山往这边觑了一眼,愈发觉得郁青临是个不入流的脏货,重重哼了一声,眼睛却黏在那一砸厚厚的契书上。
“到底是嫡嫡亲的祖母。”南燕雪有意要气林娴和南榕山,笑道:“给诊金也如此大方。”
她知道南榕山手头并不宽裕,吴卿华早年间替他打点的确是用掉许多银钱,谁人不夸她这个继母厚道心善,但眼下南榕山都这把年岁了,也有家业,难不成还管继母要银子,说出去未免可笑。
林娴虽管家,可也只担了个名头,管些繁杂之事。吴卿华房里得用的下人很多,光是金笔、银书两个丫鬟,放出去都轻轻松松能当个大掌柜使,更别提浮云观的牛鼻子们,说是金簸箕银耙子一点不为过。
南燕雪听说南期诚娶妻是高娶,聘礼就把南榕山家底挖去了一半,而南期仁这厮的本事她又清楚得很,仕途都是用银子铺出来的,县令才哪到哪,往后要花钱的地方还多。
到底是财帛动人心,南静恬这份嫁妆也不过是把事儿都炸得提前了,南家接下来有够不安生的了。
南燕雪有些想笑,站起身道:“走了。”
余甘子的脚心敷了药粉,走起路来还有点刺痛,她掩在南燕雪一挥臂荡开的袍袖后,朝南榕山、林娴行了个礼,她也学了外祖父母的样,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太太平平,一切就都能粉饰过去。
“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你就这样不管不顾?”南榕山义正言辞地质问南燕雪。
南燕雪觉得十分好笑,道:“你这家主都在,要我什么事?还是你不愿做家主了?请我来当家?”
金笔此时快步从屋中走出,躬身道:“将军,竹风院已经打扫好了,您请去歇吧。大爷,老夫人睡下了,您二位也回去歇着吧。有什么明早再说吧。”
吴卿华竟想留南燕雪在家中,又忙不迭要把南榕山夫妻俩也给送了出去,像是怕他们在这院里绊住了脚,会做些什么。
竹风院留灯的是正屋,柳氏和南榕惠的屋子。伺候的仆妇也是面熟的旧人,南燕雪将余甘子安置在内室,出门就见郁青临没有去厢房休息,而是站在庭中望月。
每逢佳节倍思亲,南燕雪想他一个亲人都没了,也怪可怜的,道:“过来睡觉。”
郁青临见她往西边的厢房去了,便也跟了过去。
厢房的布置陈设都非常简单,因为是匆匆洒扫了一番,所以屋里还泛着一点潮气,南燕雪着婆子烧了个炭盆熏了熏。
她推开内室的房门走进去,郁青临随在她身后,只见到一张小床、小桌,床上摆着一卷藕红薄被,一应都很简素。
郁青临立在屋里不说话,南燕雪瞧了瞧他,问:“累了?”
见他摇头,南燕雪又问“那是怎么了?想爷爷了?”
“方才没有在想爷爷,”郁青临每天都会想起故人,不拘在中秋这一日,“今早教小吉切药的时候,我想起他教我的切药歌,‘白芍飞上天,木通不见边,陈皮一条线,半夏鱼鳞片,肉桂薄肚片’。”
“那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南燕雪跨坐在书案前的那把小小灯挂椅上,这椅子太小了,又或者说是她长大了。
“这是将军小时候住过的房间吗?”郁青临的心情忽然好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