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书内容简单,不过瓦山村某男莫非与小河村某男冬冬结契,原属物产多少,如今户主莫非,此后二人共产,所出五五,等等。
里长写完,将册子和章泥推到桌边。
莫非一眼看过,痛快地按了手印。
冬冬虽不识字,可想到刚莫非所说的话,手抖得几次不敢按下,还是莫非捏着帮按好的。
不晓得的,还当是逼迫他按印卖身呢。。。。。。
赵里长视若无睹,撕了契书收起一半,留一半给莫非,又去写户册。
莫非仍握着冬冬的手,略略张望两眼,目光掠过里长笔下的文书,心下非常满意。
尽管刚才的契书里就已写明,但户册写出来更有力!莫非心下一块大石落地。
今日这五十文花得更值了!
赵里长写完一本册子,仔细端详过后,又誊写了一本。
随后将两本册子并在一处,又细细看过,这才盖上章吹了吹,起身递给莫非一本,又对冬冬说:“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田地虽少,二人合力,必能家业兴旺。”
莫非双手接过,和冬冬一起道谢应是。
经此,两人正式成为合法夫夫,没有意外的话,至死都是福祸相依,荣辱共济。
等上了官道推出好长一段路,莫非才将车停在树下。
冬冬忙抬头问:“可是累了?你喝些水,我下来走吧。”
他从按了手印开始,人就恍恍惚惚,怎么上车的都不知道。这时见莫非脸带喜色,只当是为完成立契开心,又不好意思起来。
莫非接过冬冬递来的水,让他也下来动动腿脚。
喝了几口后,示意冬冬也喝,见他摆头就收了竹筒。
假意帮冬冬整理帽子凑了过去,轻声说:“冬冬,你晓得刚才的五十文花得有多值吗?”
冬冬也小声问:“怎么啦?”
难道还有别的什么好事?
莫非舔了舔唇,一字一句地说:“赵里长刚在我们新的户帖上,事产一栏写的棚屋一间一披,田产写的是…。。。”他卖了个关子。
冬冬茫然,听莫非的意思是,户帖把他们的房屋写差了,棚屋属免税房,所以是省了税钱?田产又是怎么写的?
他摆头,示意莫非快说。
“里长写的‘田产:自己荒地一亩’,后面就没有了。”莫非说完,看着冬冬,让他细细体会。
冬冬一时还没转过弯,蹙眉苦想。
莫非也不催,等冬冬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才慢慢点头,示意就是他想的那样。
“啊!”冬冬低叫一声又赶忙捂住嘴,看看四周无人注意到他们,凑近莫非悄声说:“是真的么?意思是今年都没有吧?”
莫非笑着挑眉,显然冬冬猜的还不够大胆。
多年来,官府为促进耕种鼓励开荒,言明荒田废地五年免租税。
瓦山里的几个村子因地理原因,已经很多年没能开出荒了。
偶尔有人能挖出个半分几厘的,也因位置实在太偏,数额太小瞒报了,上头也无谓去追究。
莫非有一亩地,开自八年多前,隔邻那亩挖出来也有五年多,八分小田则种了四年。照理,今年地肯定是要缴租了,田到下半年也得缴的。
赵里长这么一写,不但今年又能白捡着种,好处还不止这个。
冬冬翻来覆去,既高兴又困惑,八年前就传言莫非所得财产是有一亩地的,为何到现在还算荒地呢?其他的地和小田又怎么没上册?
莫非把帕子搭回肩上说:“坐上来,咱们边走边说。”
冬冬忙不迭爬上去坐好,把帽檐抬高,盯着莫非。
“我晓得你奇怪什么,不说田,那块地按理确实该缴税的。”
每年开春,县里会有差役来重新登记村里的田产,并层层上报。
如果莫非的田地已经丈量五次,在县里挂名应该是普通耕田了,赵里长再有本事也改不掉的。
“当年荒地才刚开垦,莫家没有上报。村长带我去办户帖,向里长详说过那块地,里长也是清楚瓦山村地界的,且看我年幼弱小,于是写的是‘待垦荒地一亩’,所以那亩地实际是从六年前才开始正式算荒地的。”
为什么隔了两年时间?因为一个十岁稚童,孤身徒手在乱石堆里垦一亩地的荒,给他两年时间,任谁也说不出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