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人面前,她放下篮子躬身行礼,恭敬道:“见过师叔。”
来的是卫香馨这件事,并不值得石碧丝太过吃惊。
但卫香馨此刻,竟上着淡淡妆容。
薄薄一层香粉,掩住了眼角的细小斜纹,一层若有若无的唇脂,叫嘴儿更显娇艳,一改平日素净之后,她仿佛为了某种理由,屈膝蹲下,捞起了埋在土中的青春年华,细细拍打干净,戴回到那张本就颇为迷人的脸上。
岁月赋予的风韵,于此刻挥出了最大的效果。
石碧丝不解,毕竟,之前的赏秋大会上,代阁主都未曾这般妆点过,而为弟子主婚时,扮相往往显得老成大气。这副面容气质,她搜肠刮肚,竟难从记忆中找出一次。
卫香馨嫣然一笑,抚鬓道:“师叔许久不曾如此打扮过自己,哪里出了岔子么?”
石碧丝忙道:“不是,是师叔艳光四射,叫弟子一时有些恍惚。”
卫香馨微笑道:“年过三旬的老女人,可担不起什么艳光。只是近些天来客中有头有脸的太多,我若还是那样不修边幅,未免叫人小瞧了。你这是刚给叶飘零准备好饭菜?”
石碧丝颔道:“是。”
“他昨晚,是否悄悄出去过?”
“是。”
“那看来,应当是他所为。”卫香馨轻轻吁了口气,似是有几分释然,“这人,果然不简单。”
石碧丝谨慎道:“他做了何事?”
卫香馨略一迟疑,轻声道:“昨夜山里死了许多人,天没亮,巡山客就来通传。我已遣人去清点尸,若所料不差,应当就是你先前见过的那批怪人。咱们求的援兵还未到,昨晚会去动手的,我只能想到他。”
石碧丝低头垂目,道:“他回来的时候,身上确有极大的血腥气,花香难掩。”
卫香馨微笑道:“你可知道,用血浇出的花,往往开得更艳,开得更久。”
石碧丝一凛,道:“恕弟子无知。”
卫香馨转身走向房门,淡淡道:“想要花儿禁得住风吹雨打,洒些血,不是坏事。”
“可弟子……”石碧丝随在她身侧,欲言又止。
卫香馨停下脚步,抬手在她头顶轻轻抚摸,柔声道:“碧丝,你是下一辈中,我最看好的那个。看管这百花阁,撑起如此大的担子,你这朵花,不开得强韧些,万万不行。”
“师叔,弟子惶恐。”
“莫要觉得我这些话突兀。花开花败,并非自主。前半年我身体抱恙,才明白为何当初我才十七岁,就被早早说服誓留守。”卫香馨幽幽一叹,道,“一夜春风花满地,一夜雨打化香泥。凡事,总要早早做好最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