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毕竟他们从未确立过关系,连未婚夫妻都是别人笑谈的,季清淮所有的不过是十七八岁时那种悸动的感觉,以及他从英国回来继承家业前,小竹抱着他撒娇说,你要等我回来爱你。
——等我回来爱你。
这个说法很有意思,像是以前两人之间种种暧昧的拉扯都是虚假的。
事实上,少年时的心动也的确不常被人们定义为爱。
所以,小竹需要新鲜的感觉,等他在英国玩够了,回来再与自己尘埃落定。
他们有年少时的感情基础,等到结为夫妻了,日子应该会过得幸福——起码不会像季清淮的父母那样。
这也没什麽错。
季清淮这麽安慰自己。
即便中途他的精神与身体双双崩溃,导致出现了温助这样的意外,他也不认为会改变什麽。
他自认不会爱上温助,那麽只要小竹不爱上别人,一切都可以装作没发生。
季清淮执着于少年时那份纯然的心动,执着于江问竹口中那句“会爱自己”,所以一直渴望着这份关系的稳定,让他岌岌可危的心理状态得到一根救命稻草。
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已经开始慢慢偏离他的计划。
“在想什麽?”江问竹撒娇般地问他,“怎麽也不见你说想我啊,该不会是背着我藏小情人了吧?”
他的脸巴掌大一个,五官很精致,第一眼看上去像个大型的洋娃娃,而且极其擅长撒娇,这一招对于他用来获取想要的东西几乎百试不爽。
与此同时,他又极其好强,高中时拿不到年级第一就会哭得梨花带雨,到了大学又格外在意GPA,在异国他乡卷生卷死,成功获得了优秀毕业生。
这样两种性格融合在一起,造就了他独特的个人魅力。
季清淮低头看他,心底松软了些,于是回答道:“当然想你。”
“後一个问题呢?”江问竹并不满意,板下脸来继续问道。
季清淮一时迟疑,他并不想对小竹撒谎,但这件事情解释起来又够复杂的。
毕竟他自从回国之後,就买通了父母安插在身边的心理医生。
这几年,大家都以为他的心理状况转好了。
如果季清淮被父母知晓他的心理状况,两个人保不齐会从哪里掏出个私生子来,为他的继承家业的路添点麻烦。
不知不觉,他们的脚步已经走到饭厅门口。
“小竹回来啦。”秦怜心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
江问竹转头看向她,脸上挂起从容的笑,“阿姨,你是不是很想我呀?”
江问竹的撒娇能力也体现在这里——他哄秦怜心和季承延都是得心应手的。
否则,仅凭一个救命恩人的情分,他在季家远不会有如此优渥的待遇。
秦怜心对于许久未见的儿子倒是不太关注,反而亲昵地将江问竹留在身边坐。
季清淮对着她是半天也说不了一个字的,但是这未来儿媳,情商高,嘴够甜,能让她感到舒服。
秦怜心的另一侧坐着的是她刚换的男友,一个左不过二十五六的当红小明星。
恰巧,这位男友正对面坐着的就是季承延谈了将近一年的女友,一个刚毕业就进入季氏工作的女孩。
好在这张桌子大得可以坐下他们以往出现过的所有前任,所以如此混乱的家庭关系也就因为只坐了六个人而显得十分合理。
这场家宴吃得季清淮心底烦闷透了,他的情绪一低落,渴肤的症状就会十分明显。
视线扫过对面笑颜灿烂的江问竹,他忍不住想,既然小竹回来了,就不必再寻求别的“药”了。
于是脑海中不可避免地回忆起机场门口的那一抱,似乎远不能填补他内心的空洞。
若说真是因为时间短暂,可温助在的时候,即便只是拉着自己的手,也会瞬间抚平他的内心。
反倒是小竹的拥抱,甚至不如他和温助那一点接触来得见效。
午饭过後,江问竹终于和秦怜心他们分开。
季清淮寻得机会,便从他身後去拉对方的手,他受惊吓地回过头,也没甩开,而是嗔怪道:“怎麽不出声?吓我一跳。”
他似乎已经不记得吃饭前没有得到答案的那个问题。
季清淮将他的手握在掌心,将对方拉近了些,再次闻到不熟悉的气味,“你用香水了?”
江问竹特意将另一只手腕给他闻,语气有些得意,“好闻吧?我最近喜欢这款。”
季清淮的鼻子很敏感,不喜欢香水味,这一点江问竹刚来季家的时候就知晓了。
可现在,他大约是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