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是一棵被砍歪的柳树,院子里七零八落地摔着几盆花,其余倒是没什么,只安静得有些诡异。
姜稚月的心更沉了,急匆匆往大门敞开的正厅跑去。
刚一上台阶,就听见里面芸夫人隐隐的哭声。
姜稚月脚步一顿,不知该
不该在这个时候进去,站在门外犹豫徘徊了好久,直到听到宋知凌的声音,她才轻声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罗汉椅上,只有芸夫人和宋知凌两人,并未见到宋砚辞的人影。
芸夫人正在用帕子沾着眼角,口中小声溢出呜咽。
宋知凌在一旁,颈侧挂着一道已经干涸的血痕,仍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看样子似乎是还要找谁拼命的架势。
若非芸夫人在旁竭力拦着,怕是人早都飞了。
听到动静,两人都朝她投来一眼。
芸夫人慌忙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勉强对她扯了扯唇角:
“公主来了。”
她一出声,姜稚月就停在了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总觉得芸夫人这次对她说话的语气同从前不同,看向她时,眼神也有些闪躲。
一瞬间姜稚月便知晓,芸夫人定是已经知道她和宋砚辞、宋知凌兄弟之间的事了。
她站在原地心中窘意蔓延,迟疑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宋知凌见她来,先是吃了一惊,随后便起身过来,直接拉着她坐了下来。
他几乎是在见到她的瞬间,便收敛了一身戾气,紧紧握住她的手,语气关切:
“你身子本就不好,今日在王府累了一天,该回房里好好休息的。”
他蹙了蹙眉,语气有些强势:
“今夜回去,我给你捏捏脚。”
姜稚月感觉宋知凌说完后,芸夫人看她的眼神明显好了许多,知他是故意说给芸夫人听,便顺着他的话嗔道:
“还不是久等你不至,现下该回去了吧?你瞧瞧你叨扰得母亲不得安宁,又让府中下人看了笑话……”
她的语气不算严厉,嗓音也娇娇的,丝毫没有训诫人的气势。
但宋知凌闻言,原本还剩下一些的气焰尽数偃旗息鼓。
他惭愧地看了看芸夫人,嘴唇翕动:
“娘……”
芸夫人神色复杂地看了姜稚月一眼,“阿月说得对,你都这般大的人了,不应总是意气用事——”
她抹了抹泪,轻叹一声:
“说起来,都怪娘这些年没在你们身边……”
一听自己亲娘又要絮叨这几日说过许多遍的话,宋知凌一阵头疼,急忙拉着姜稚月行了礼,狼撵似的从正厅里出去了。
一直到走出荷园许久,姜稚月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挥开宋砚辞的手,柳眉倒竖,语气沉了下来:
“宋知凌,你不觉得自己应该向我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么?”
宋知凌脚步一顿,故意拉了拉衣领遮挡住颈侧伤口,妄想装傻充愣,不解道:
“什么怎么回事?”
“你还不说?!”
姜稚月这次是真气急了,又因为今日在赏花宴上之事,诸多情绪堆积,终是忍不住眼眶发红。
她死死咬着唇,大睁着水雾蒙蒙的杏眸瞪着他,胸脯急促起伏,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儿。
夜色渐渐收拢,吞噬微弱的斜阳,府中渐次挂起了灯笼,一盏盏橘黄色在微风中轻晃。
小姑娘的发梢被风吹得贴在了水润的唇上,乌黑柔软的发尾轻轻拂动在她嫣红的唇瓣上。
宋知凌手有些痒,想替她拂开。
然而瞧着她怒气冲冲的模样,又没敢上前。
两人对视着沉默了两息,终是宋知凌先低了头,低低道了声:
“抱歉。”
这两个低哑的字一出,姜稚月的眼泪到底没忍住,一颗一颗珍珠般,争先恐后地滚落了下来。
宋知凌一见她哭就慌了,急忙上前将人搂紧怀里,手忙脚乱地替她擦拭眼泪,急道:
“喂,你、你别哭呀!怎么了这就掉起眼泪了……”
姜稚月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但就觉得,从在乾清殿外听见宋砚辞请求父皇将自己嫁给宋知凌那句话起,一直憋在心里的各种情绪,在这一刻终于久久酝酿后爆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