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瓶心中有一瞬的慌乱嫉恨。
“家主!”银瓶转身跪向远处的男人,在看到阴影中的身形时,迅速镇定下来,“奴一切都按家主吩咐,提醒夫人处事,是夫人非要……”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原本还带着几分得意的面容,迅速变得苍白。
王令淑对此置若罔闻。
雨水模糊了视线,阴晦的天光下,她只能模糊看到一道高大沉稳的身影缓步走来。六十四骨的孟宗竹伞遮住了他大半面容,只露出截冷白的下颌,握伞的手修长如玉。
寒风吹来,只有狐裘斗篷的下摆微拂。
好一副金质玉相。
只是无数提灯的奴仆隔在两人身前,无声拱卫着他,随时便要将她这个疯女人押住。
这么些年过去,谢凛倒没太大的变化。
唯一的不同,大概是时移世易,他如今权势日隆,周身更添了些上位者的深沉莫测。
“我不想再看到她。”
王令淑说。
谢凛停了下来,没有靠近她。
他站在屋檐下,收了手里的伞,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好。”
谢凛答应得轻松。
银瓶愣了一下,随即失声道:“家主!我可是你一手……”
不等谢凛吩咐,已有奴仆自觉上前。
银瓶剩下的话被迫咽下去,不甘的双眼死死盯着王令淑,恨不得化作一条毒蛇,扑过去狠狠咬上王令淑一口,才算稍稍解恨。
王令淑语调有些疲倦:“王家的帖子,给我。”
谢凛没有说话。
他的视线往下,落在她踩在石子路的赤足上,语气温和了几分。
“鞋呢?”
自然是掉了。
但雨水落在身上,不仅冷,还疼。
王令淑没有力气与他说废话,她重复道:“帖子给我,我要回家。”
谢凛仿佛没听到这句话。
在仆人的惊呼声中,他径直走进了粘稠湿冷的雨幕里,到王令淑面前才停下。
隔得这样近,他的模样落入王令淑眼底。
她有一种强烈的陌生感。
记忆里的这张脸,总是含着几分温雅羞涩的笑容,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不易察觉的闪躲。可眼前的人眸光冷沉如刀,游刃有余的视线直直落在她身上,看不分明眼里藏着什么。
“罢了。”
冰冷的手指攥住她的脚踝。
男人在她跟前倾下身,抬起她被划破的左脚。
修长如玉的手指一一揩去泥水,才取出袖中的帕子,似乎要将她满是伤痕的左脚包好。
但在他的指节覆上她的肌肤那一刻,王令淑的脊背就被一股恶寒攀住,令她的腹中升腾起强烈的作呕欲。她几乎是本能地,剧烈挣扎一下,踢开了猝不及防的谢凛。
她这一下全然出自本能。
足尖划过男人眼角,未经修剪的指甲划破一道血痕。
很快,在他冷白的脸上汇成血珠。
很晃眼。
周围的人却不敢看,纷纷埋下头,连呼吸声都消弭在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中。
但谢凛并未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