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成……”奥斯卡低声重复了一遍,眉头深深皱起,“这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卓年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弧度,质疑道:“你想让我们把仅剩的一次生存机会,全押在你的这个纸上谈兵的理论上的可能性?”
黎源忽然插话,他金色瞳孔中映射着屏幕数据流动闪烁出的光芒:“确切来说,并不是押注,而是验证。毕竟,这是唯一可能存在突破口的方法。”他说话时依旧平静,但字里行间透露出的信息,却是在某种程度上为沈琅背书。
“看来,我们也别无选择,只能寄希望于此了……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何会这么笃定自己能抓住这一成不到的可能性?”
“不是笃定。”沈琅平静回应,“只是,这是值得去赌的一次机会。而我擅长抓住机会,仅此而已。”
任菀嗤笑了一声,但目光中少了几分敌意,多了几分钦佩。她直起身来,看向其他人,说道:“反正左右都是死路一条,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试试看。我同意执行这个计划。”
宁羁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管他的,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痛快点。”
“我也同意……”出人意料的是秦思,这个平时总是战战兢兢的女孩,此刻眼神却异常坚定,“反正,我们已经死过很多次了……”
卓年脸上挂着温和笑容:“既然大家都同意尝试,那我也没有异议。”
奥斯卡沉默了片刻,也最终点头:“那就这么办吧。”他看向沈琅,“具体要怎么做?”
沈琅在模型上调出了详细的计划:“我们需要制造量子纠缠对……咳、咳咳……”
他连续工作近四十多个小时,喉咙干涩,话说到一半便咳嗽起来。黎源立刻递上一杯温水,动作自然而然,仿佛早已预料到沈琅会需要。他的手指托住杯底,确保沈琅能稳稳接过。
“谢谢,”沈琅接过水杯,与黎源的指尖短暂相触。他抿了一口,继续说道:“我们需要利用量子纠缠效应。在进入奇点前,发射预先准备好的纠缠粒子对,一半留在飞船上作为信标,另一半尝试突破维度壁垒寻找锚定点。
“利用飞船主机监测纠缠粒子的状态变化,在粒子进入奇点的瞬间,强制观测以塌缩波函数。理论上,这种塌缩会在奇点处产生极其微小的量子涨落效应,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效应撕开一道时空裂缝。”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某种难以忽视的力量,让人忍不住想要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然而卓年微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问道:“即使真能打开裂缝,就算我们成功穿越,很大可能会被传送到宇宙中的任意坐标。宇宙何其广大,一旦迷失方向,我们将永远找不到归途,而飞船的资源已经耗尽了。”
沈琅沉默片刻,目光扫过众人的面庞,最终还是开口:“我可以借助梅戈的集群意识定位。”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琅身上,有警惕、有恍然大悟,也有早有预料的冷笑。
“我是梅戈的宿主。”沈琅直视众人,坦然承认,“梅戈与埃尔多拉之间存在某种超越维度的共鸣,这种联系可以帮助我们定位原始宇宙的坐标。”
卓年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仿佛等待许久的猎人终于等到猎物落入陷阱。他温和的面具下藏着算计得逞的快意:“原来如此,果然不出我所料……”
赫尔曼第一个打破沉默,灰眸中透出些许危险的光:“所以,你承认自己是梅戈宿主?”
“是的。”沈琅直视着众人,语气平静而坚定,“但现在,这反而成了我们唯一的机会。”
第130章第130章发射
空气变得凝滞,每个人都用不同程度的不信任或震惊看着他。赫尔曼沉声逼问:“也就是说,你其实早就知道这些事情,只不过直到现在才愿意坦白。”
“如果提前告知只会让场面变得更混乱,无法推进计划。”沈琅坦诚道。
奥斯卡还算冷静,但表情明显僵硬了几分,他看向沈琅,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你竟然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大家之所以愿意一试都是因为相信你!可是你……”
面对众人的反应,黎源站到了沈琅身前,那张冷峻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冷静说道:“如果他真的完全成为梅戈,现在这里恐怕已经没有活人了。”
他金眸扫过每个人,目光所扫过的人不知为何都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不敢与之对视:“并且,这个事实并不妨碍他提出解决方案。何况目前为止,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包括各位在内。”
沈琅表现得异常冷静,他越过挡在身前的黎源,稍显疲惫但毫无退缩之意的目光看向众人,沉稳说道:“不错,我的确隐瞒了一些事实。但如果不是这样,我们根本无法锚定原始宇宙的位置。”
宁羁则干脆把椅背靠到底,两只脚随意搭在桌沿边缘,用一种颇为讥诮但又危险潜伏般压抑怒火问道:“所以现在怎么样?全都听你的,大家都被传染成为下一代宿主吗?”
黎源的金眸转向宁羁,一字一句慢慢吐出:“他,是唯一能够承受这种连接的人类。如果换成其他人成为宿主,精神海会直接被操控,甚至无法察觉自己已被控制。”
相比之下,卓年的反应竟然是最平静的,没有大声斥责或者流露明显敌意,而是淡淡开口补充了一句:“可是问题来了,我们凭什么相信他不会带领大家跳进火坑?”
“……够了。”
沈琅缓缓抬起眼眸,一寸寸扫过面前神色各异的脸孔。那双黑曜石般的瞳仁里,翻滚着令人胆寒的冷意。
他并非是在提议,而是在宣告——用最简洁、最不容置疑的语气。
但任菀毫不掩饰自己的怒火,她冷哼一声,双手抱胸,挑衅地朝沈琅扬了扬下巴:“怎么,被戳穿了恼羞成怒?想动手?你以为这里还有谁会怕你不成!”
卓年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任菀身前,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沈兄,冷静些。我们只是想弄清楚真相,毕竟这关系到大家的性命。”
面对这群人无休止的质疑和猜忌,沈琅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四十余小时不眠不休的高强度脑力工作,□□尚能支撑,精神却已紧绷到极限。
他本就不是救世主,也从未标榜过自己是什么正义的伙伴,这些人,说到底不过是和他一同被卷入这场副本的陌生人而已,能顺手拉一把,已是极限。
与其浪费唇舌与他们争辩,不如以最直接有效的方式。
沈琅抬眸,原本还带着一丝疲惫的眉眼间,此刻只剩一片冰冷漠然。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如同淬了冰的刀锋,锐利而危险。
任菀原本还想出言嘲讽,但在触及到沈琅那冰冷目光的瞬间,却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她紧咬着下唇,灰黑色短发下的眼眸闪烁不定,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毕竟,她虽然性格强势,但绝非愚蠢,当与那双如犹如暗渊的双眸时,她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杀意。
“我的耐心有限。”沈琅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如果还有人对我的计划有异议,或者——”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阴翳,“试图阻碍计划的进行……我不介意现在就清理掉障碍。”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赫尔曼和卓年身上,语气平静得近乎冷酷:“我不保证在‘清理障碍’的过程中,还能对各位保持客气。”
这句话一出口,如同一颗重磅炸弹投进了本就紧张的气氛之中。
沈琅这番近乎于撕破脸皮的威胁,不,远非寻常的威胁,而是近乎于实质的杀意,冰冷、决绝、不容置疑,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赫尔曼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灰色瞳孔里闪烁着战斗欲望:“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能压制我们所有人?”
卓年保持着他那副不动声色的姿态,但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仿佛在欣赏一出好戏:“沈琅,你这是在逼所有人站到你的对立面。”他的语气依然温和,却暗含威胁,“即便你实力强大,也不可能以一敌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