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仞魔宫。
地面与墙壁上刻画的猩红魔纹如血脉般缓缓流淌,脉动间,整座宫殿仿佛有了呼吸,随着主人的心念沉浮搏动。
内殿幽邃无垠,穹顶高耸,雕刻着错乱扭曲的星辰轨迹,每一颗星点在阴影中散发出细碎的光芒。
厉渊单手托抱着沈琅,步履沉稳地穿过幽暗的长廊,一步踏下,足音沉闷回荡。
赤色的眸子在暗影中隐隐发亮,眉心一道狭长的血痕若隐若现,似在开阖间流露出毁灭的恐怖威能。
沈琅静静倚靠在他怀里,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乌黑的发丝凌乱垂落,半掩了那张清冷俊丽的容颜。
厉渊穿过一道又一道黑铁铸就的厚重拱门,最终在一座宽敞至极的寝殿前停下。中央是一张巨大的黑玉床榻,帷帐自穹顶倾泻而下,如夜幕坠落,严丝合缝地隔绝了外界的窥探。
他垂首扫了一眼怀中之人,唇角微微扯起,勾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冷冽弧度,随后将沈琅轻放在床榻之上。
帷幔轻摆,沙沙作响。
厉渊立于床侧,目光沉沉,俯视着榻上之人。赤红瞳孔深处翻涌着晦暗不明的光泽。
沈琅双目紧闭,气息全无,乌黑发丝凌乱散落于枕侧,衬得那张脸了无生气,宛若一尊冷玉雕像。
厉渊垂下手指,自沈琅额际滑落,拨开几缕遮眼的乱发,粗粝的指腹划过那硬朗的眉峰,继而顺着挺直鼻梁的下移,停驻在苍白的薄唇上。
指尖施加压力,碾过唇瓣,压出一抹不正常的青白。
他的手掌并未停歇,顺势下滑,停在下颌处,指腹稍稍发力,迫使那张脸偏转向自己。
这副容貌确实生得极好,足以令无数众生痴迷,但对厉渊而言,皮相从不是他衡量猎物的标准。
缓缓地,手掌移至脖颈。
五指张开,扣住沈琅的脖颈,而后寸寸收拢。
他的手极稳,力道一点点加重,直至那片肌肤浮现出淤青的痕迹。
厉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赤瞳深处翻滚着暗潮。他的喉结动了动,压下突如其来的躁意。
“……哼。”
直至那片肌肤彻底失却血色,他才松开五指,掌心在空中悬停半瞬,随即若无其事地撤回。
脖颈上的瘀痕像他留下的项圈,厉渊低头凝视良久。
空壳。
只是一具了无生气的躯壳,一个空荡的容器。
神魂何在?
他眯起眼眸。
是被万相之门的混乱信息流撕碎了?那样的狂暴冲击足以吞噬常人神魂,但沈琅既然能从主神系统的掌控中脱逃,绝非泛泛之辈。
还是……那个金发疯子动了手脚?那家伙在万相之门崩塌之际现身,确实有截胡的可能与动机。
抑或者,还有其他掩藏更深的搅局者?
厉渊眸中掠过森然暴戾之色,周身散发出的威压霎时倍增,连殿内摇曳的火光仿佛都被压制,墙上的影子愈发扭曲狰狞。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让他心中一股难以遏制地烦躁与怒意。
到手的猎物,却只剩一副冰冷的空壳,这比空手而归更让人恼火。就像一场期待已久的盛宴,核心的主菜在入口前就早已凉透。
他垂眸紧盯着沈琅毫无反应的面容,手指无意识地顺着对方下颌线条来回摩擦,时轻时重,像是踌躇是否要毁掉这具空壳。
他不屑于残次品,他要的是完整的沈琅,肉身与灵魂,缺一不可。
否则,这场狩猎,便毫无意义。
他厉渊所欲之物,从来没有得不到的道理。也绝不允许有。
抬起手,寝殿内的烛火骤然熄灭,四周顷刻间陷入黑暗。唯有床榻上沈琅那张失去生机的面容,苍白得如同寒霜覆面。
“影煞卫。”厉渊低哑的声音响起,穿透重重殿宇直达外间。
瞬息之间,几道迅疾如风的黑影由殿外掠至寝殿门前,单膝跪伏,头颅低垂,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唯恐冒犯寝殿内的那位存在。
“主上。”
“掘地三尺,翻遍万相界每一寸角落,追溯万相之门崩塌前的空间脉动轨迹。”
厉渊的视线从未离开沈琅分毫,赤瞳中闪过一丝不耐,语调平静得近乎冰冷:“还有,卢西安诺……若他胆敢插手,立即禀报。敢染指本座之物,即便是不朽不灭的血肉天使……”
“本座,会让他后悔存在于世。”
领命的影煞卫们噤若寒蝉,不敢多做停留,匆忙躬身退下。为首者率先起身,刚刚迈出宫殿的第一步——
“噗嗤——”
一声轻微得如同气泡破裂的声音响起。
就在那声音发出的瞬间,走在最前方的影煞卫的身形抽搐了一下,随即整个人从内而外地膨胀起来——
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增生膨大,骨骼不堪负荷发出碎裂声响,肌肉被扯断成丝化作一团暗红黏稠的烂泥,血管如藤蔓般扭曲暴起,攀附在崩坏的肢体上。
不过眨眼之间,一个完整的人体便彻底崩解,化为一团不断鼓胀蠕动,散发浓烈腥臭的畸形血肉团块。
“噗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