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一心在一众长得十分相像的女郎中,寻找自家的那一个。可这事似乎并不容易,不大的园子里,怎么满是跟柳善因年纪差不多的少女?这叫他怎么找得到?
就是他等得起,小祖宗可等不起,倘若小祖宗在此地哭起来。他还怎么活得下去?
赵留行寻人的目光愈渐焦灼。
而在园子的某处,姜阿月随着秦宿荷去拜见了晋国夫人,柳善因则低眉坐在位子,没跟任何人接触,偏再次碰着滏阳郡主来者不善。
但这回贺松月身边围了不少人,瞧着那些人一个个趋炎附势的模样,就知没一个好相与。柳善因偏过头,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与她们对上眼神,大抵过去就算了。
谁成想,这群乌合之众里竟有人想在贺松月面前表忠心,便在一旁帮腔嘲笑起柳善因来,“瞧瞧这是哪来的糟糠妇人,当是早被赵家三郎嫌弃,浑身孩子的乳臭味,叫人好没食欲。”
这话一听就是贺松月首肯的。
她们惯是欺负柳善因嘴笨,支支吾吾憋红了脸,也说不明白。若是换个牙尖嘴利的,还不叫她们好看!难不成……今日柳善因就要受了这窝囊气?
如此千钧一发之际,随着几声与这园子格格不入的啼哭传来,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赵留行终于将人寻到,抱着小祖宗是一路眼含热泪走到柳善因身边,当着众人的面便不管不顾道:“孩他娘,我可找到你了!没有你,我是一刻也活不下去。”
柳善因听见动静抬头望,慌里慌张唤了声:“赵赵将军!”
哪知,众人反应更是诧异,“赵,赵留
行?”
第33章第33章郎情妾意
赵留行的到来狠狠打了众人的脸,人家一家三口此刻团聚在盛春园中相亲相爱,难舍难分,反叫贺松月瞧上去像个笑话。
如此,吃人的罗刹来了,谁能不怕?
一群做贼心虚的人顿在原地这会儿连个屁也不敢放,她们打眼瞧面前的儿郎发髻凌乱,面如死灰,就仿若刚跟谁干了场仗般。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是出什么事了吗?”孤坐在地上的柳善因抬起头,满眼委屈地望向将她解救的人,赵留行顺势坐在她身边,等再抬手,他便着急将小祖宗送了出去。
柳善因一头雾水接过小侄子。
赵留行瞬间如释重负,连眼神都跟着清亮起来。
他随手拿起桌案上的水盏饮用,惹得柳善因见状欲言又止,他却已是将杯中水下了腹,“没出什么事,就是小家伙闹着找你,我实在弄不了他,只能来寻你了。若不是你在这儿,我才不会来。”
到底是谁闹着要找柳善因?某人净说胡话。
赵留行淡然说罢搁下水盏,转眸盯上了那群遇事生风的女郎,瞧他张口时丝毫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你们一个个杵在这儿作甚?是没有自己的去处吗?没有自己的去处就寻,别总惦记着别人的位子。”
赵留行好似指桑骂槐,可他只是一贯爱这么讲话罢了,却叫贺松月这心怀鬼胎的听着,怫然作色转头而去。
挑事的走了,赵留行总算落得个清净。他转过身一瞧,他这小祖宗果然只要一到了柳善因怀里,就瞬间变乖,连哭泣声也渐渐停止下来。
如此好了,总算解脱了。
“对了小柳,你刚才想说什么?”赵留行看着垂眸哄娃的女郎漫不经心地追问,柳善因恍惚抬眼,毫无底气地应声,“没,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赵赵将军,那水盏是我用过的……”
什么——
赵留行闻言盯着面前的水盏,如坠深渊,他不敢细想,待到沉默半晌才道了声:“…抱歉。”
“我不是有意的。”
柳善因跪坐案前垂目不语,小家伙已在她怀中渐渐睡着。赵留行则在旁双手撑地仰面望去头顶飞散的落红,洛阳城的春月总是这样的惊艳着过客的眼与心。
两个人就这么享受着对方带给自己的安宁,于盛大的探春宴里并肩而坐。
彼之春光灿烂,哪怕一言不发也是快意。
待到沉默半晌,赵留行忽而偏过头好奇地问:“小柳,你带出门的花呢?去哪了?”
“赵赵将军猜猜?”柳善因远离了那些人,竟然有心思开起玩笑来,但瞧她抱着小家伙小心翼翼靠到赵留行面前,一脸期待地朝他相问。
言语间,女郎卷翘的睫毛扑扇扑扇,像只灵动的蝴蝶。
赵留行凝眸相看,最终将目光定在了她那被天光照亮的发髻上,可他不解,“你精心照料那么久,怎的摘了?”
赵留行和柳善因原先的反应一个样。
柳善因闻言噘噘嘴,敛回灵动的眼眸,“诶,都是没办法的事,夫人说这是探春宴的规矩,大家都得戴,就把花给摘了。”
又是这些破规矩,赵留行摇摇头。
他转眸看了看女郎明艳的鲜花,又看了看女郎失落地脸庞,鬼使神差地安慰起她,“不过这花的使命倒也结了——鲜花亮人,你戴着好看。”
可到底是花好看?还是人好看?
赵留行没说清。
柳善因却傻傻转过头,被他的话一扫阴霾,她就那么直勾勾看着他道是:“真的吗?谢谢!”
瞧瞧,姑侄两个怎么这么像?总能把人看得“无地自容”!赵留行不知是羞于适才说过的话,还是害怕女郎如炬的目光,总之他赶忙装作困倦的样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柳善因勾头问他,“赵赵将军,你困了吗?”
“……”
废话?这还不明显吗?
赵留行无言头朝柳善因躺在了她身边的地垫上,随之仰面环起双臂,他沉声告诉柳善因,“我睡会儿,你不必管我。差不多等该走的时候,叫我就好。”
心安了,困意随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