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愿走,我不会留你。但我想请你喝一盏酒,就当尽了我们母女的情分。”
盛着酒盏的漆盘从屋内飞了出来,清凌看着杯内清亮的液体,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如你所言,这一杯,敬我们的母女的情分,也尽我们母女的情分。”
屋中人没有言语。清凌也不再说话,直到她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才开口:
“母咒子,子咒母,都是这天底下最灵验的咒术。我来之前得过神祇赐福,免受一切巫力束缚。你如果想以巫术对付我,恐怕你要失算了。”
她静静等酒中的蛊虫生效,然後在神祇的祝福下,巫力消散。
然而什麽都没发生。
清凌挑眉,她预算错误了留山圣女是真要和她表演母女情深
“我从未想过用巫术对付你。”女人像是在哄孩子般,嗓音柔柔说道,“我们留山一族并非是得神祇祝福过的一族,我们一族对巫术的了解,未必比得过身居高位妖尊的女儿。
“所以从被夺走献祭给天周山祭品的那天起,我就发誓我要做好夺回祭品万无一失的准备。我日夜刻符,想着只要我不去见祭品,想着只要祭品对我这个母亲还有好奇,想着将来有一日只要她踏入我院中停留片刻,就再无逃走可能。”
“我日思夜想盼着给你递消息让你来找我,可景朔防我防得太严了,我居然连一句话都带不到你身边。好在……”她痴痴地笑了,“他也遇到麻烦,让我得以用自己换祭品回来。”
无数流光溢彩的丝线自大树丶院落以及房屋各处悬挂着的祈福牌射出,像天罗地网一样罩住清凌上空。挡在房门口的屏风被丝线摧毁,清凌终于得见留山圣女真容。
那是怎样一头怪物,浑身臃肿丶皮肤溃烂,除了喉咙里还吐出女人柔美的声音,整个人和腐烂的□□并无二致。
能得景朔妖尊青睐,清凌自然信留山圣女是美的,可如今,美人变怪物。听她话中含义,是为了替景朔妖尊解决麻烦才变成这样,难道是妙晴神祝的诅咒
“只要将你献给天周山,用你的血脉换发展,我们留山一族就不会再血脉如此凋零,以至于想走出世界约束找一个强大血脉的男人还要集齐全族之力。”怪物控诉,粗短的手掌不停地朝天空方向挥舞。
清凌只觉得可悲,为了族群她竟将自己造作到如此田地。
不过也没什麽可奇怪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所在意而别人不在意的点。
看着出现在院落四周拥有低微法力现在正在向这座院子方向集结的人群,清凌抽出铸剑师送的剑:
“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以强大血脉子嗣为祭品献于天周山,能求得族群发展,这个献祭之法,是你们一族历来知晓的方法,还是谁于近几百年才告知的你们”
怪物□□没有回答她,而只是擡起冷漠眼睛。
……
留山圣女没有说谎,她们一族并不精通巫术,但她没说的是,她们一族实在精通于阵法。明明看似羸弱的人族,却能在祈福丝线的协助下用阵法将清凌逼进绝路。
清凌已经被她们打得变回蟒形,剑也不知道丢到哪,一根根缠着鈎子的绳子挂在她的身上,她越挣扎,鈎子陷入皮肉就越深。她养好的鳞片也在打斗中像鱼鳞一样一片片脱落在地上,盘子大的鳞片漆黑如墨,还带着血腥。
“宿主……”雪鸟被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它和宿主同样被困在了祈福丝线组成的大网中,但凡宿主身上接触到丝线的地方,都变得焦黑。
清凌痛得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好不容易撞出一处破损,还没来得及从那破损的天罗地网处逃走,就被地上扯着鈎子的人拖回去。她痛得蛇躯翻腾,已经分不清当初男人的劝言是真想她逃脱必死的命运还是诱她上鈎。
她开始理解景朔对男人的恨,如果,如果能让她逃离这里,她也想杀他……
眼看着要被弯鈎拉回到地面,清凌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哪处突然爆发出一道白光,她蛇首一仰,将雪鸟吞进巨大的蛇口中,随後,腾云驾雾,朝着破洞处冲向云霄。
身上的鳞片皮肉被鈎子勾下一条条蛇肉来,整个身躯,有无数道血淋淋丶裸露的长条形伤口。
清凌含着口,深吸一口气,在所有人惊惧的目光中,撞向天周山。
天周山在,则留山一族兴盛;天周山亡,则留山一族灭。
她倒要看看,所谓的创世神谶言,是否灵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