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月将手中的盒子轻轻放在柜台上,随后从吧台上拿起一本菜单,微笑着递给魈。
“请问想来点什么吗?”她的声音温和,“菜单上的料理都可以点,如果有什么忌口,也可以告诉我。”
魈的目光落在菜单上。上面是工整的手写菜名,旁边还附有精致的插画,这些食物魈并没遇见过。
“……这里真的是一家餐馆?”魈心道,而后抬眸,少女黑白分明的发丝间,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正注视着他,没有畏惧,也没有算计,只是纯粹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魈抿了抿唇角。
太奇怪了。无论是这家店,还是这个少女。地脉的波动、异样的空间感、不属于提瓦特的文字……一切都透着违和。他本不该在此久留。
“抱歉。”他冷声道,随即转身欲走。
“等等。”柚月忽然开口。
魈的脚步一顿。
“既然来了,不如尝尝再走?”柚月指了指菜单上的一道甜品,“客人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不如来尝一尝这个,大家都说吃过后能舒缓心神。”
他沉默片刻,终于收回迈向门口的脚,转身走向最近的座位。
魈低头凝视着手中的菜单,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奇怪。
这些文字分明不是提瓦特通用语,甚至不属于他所知的任何一国文字,可当他目光扫过时,意思却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中。‘柚子慕斯蛋糕’、‘提拉米苏’、‘芒果布丁’……这些陌生的甜品名称旁还画着栩栩如生的插图,色彩明艳得几乎要从纸面上跳出来。
“是某种仙术?还是幻觉?”他的指尖在纸页上轻轻摩挲,触感真实得不容置疑。魈的目光最终停留在柚月方才推荐的那一款柚子慕斯蛋糕上,旁边还标注着火爆二字,似乎是店里的招牌。
“看起来像是枫丹那边的甜点。”他想到。
既然要试探这家店的虚实,点一道店主推荐的料理或许更合适。
“这个。”他简短地指了指那道甜品,声音依旧冷淡。
“好的。”柚月眉眼弯弯,转身走向后厨,“请稍等片刻。”
魈沉默地注视着少女离去的背影,店内的氛围安静,也没有其他客人,仅有后厨和墙上的那个挂钟有些声响。
他其实并不知道什么是挂钟,但是目光落到那上面时脑子里自动出现了这个词。
正当他暗自警惕时,柚月已经端着一个精致的瓷盘回来了。
“柚子慕斯蛋糕,请慢用。”她将蛋糕和小巧的银叉轻轻放在魈面前,随后便转身回到柜台,继续整理自己是抽奖盒子去了,她还得准备回来要用的抽奖纸条。
魈凝视着面前的甜点,金眸中闪过一丝微妙的迟疑。
这块被称为‘蛋糕’的三角状物体,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最底层是深沉的棕色,质地看起来紧实而细腻;中间层如鲜嫩的水蒸蛋,呈现出嫩黄色;最上层则覆盖着一层晶莹的琥珀色果冻,表面还点缀着些细碎的颗粒。三层交叠,竟让他想起了奥藏山间那些历经岁月沉淀的琥珀。
他拿起银叉,指尖不自觉地放轻了力道。叉尖落下时,竟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最上层的透明冻体,随着轻微的‘啵’声,果冻层微微颤动,散发出更加浓郁的清香。
魈微微蹙眉。
太柔软了。
他平日的武器是和璞鸢,挥动时带着斩妖除魔的凌厉。此刻却要操控这小小的银叉,去对付一块比史莱姆还要娇嫩的甜点,竟让他感到一丝罕见的……无所适从。
叉子继续向下,陷入中间那层云朵般的慕斯。这次连声音都没有,只有细腻的质感顺着金属传来,当叉尖终于切开底层的饼干与盘底接触,传来‘叮’的一声轻响。
魈垂眸凝视着微微颤动的甜点,金瞳中闪过一丝迟疑。他极少尝试这类精致的甜品,平日里最多不过是浅尝一口杏仁豆腐。但此刻,那股清新的柚子香气正若有若无地撩拨着他的嗅觉。
他轻轻眨眼,将蛋糕送入口中。
刹那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新风味在舌尖绽放。酸甜交织的滋味如同春日里最轻盈的风。与璃月常见的日落果截然不同,这味道更为复杂,更为…鲜活。慕斯层在体温下缓缓融化,化作细腻的甘露滑过喉间。
正当他以为这就是全部时,一丝微苦的余韵悄然浮现。那苦味极淡,像是被晨曦穿透的薄雾,不仅不惹人厌烦,反而恰到好处地中和了先前的酸甜。魈不自觉地放慢了咀嚼的动作。
最底层的棕色部分带着烘烤过的杏仁香气,酥脆中带着几分熟悉。这让他想起言笑偶尔会做的锅巴,却又比那更为细腻。每一层口感都截然不同,却在唇齿间达成了奇妙的和鸣。
魈垂眸凝视着盘中的蛋糕,叉尖在琥珀色的果冻层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细微的痕迹。
“若
是伐难…“他忽然想到那个总爱在战事间隙寻找甜食的夜叉。她定会喜欢这酸甜交织的滋味,说不定还会缠着店家询问配方。记忆中伐难捧着日落果朝他微笑的模样在眼前一闪而过,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比璃月港的灯火还要明亮。
银叉又陷入云朵般的慕斯层时,他又想起应达。性格爽朗的应达虽然不像伐难那般嗜甜,却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魈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动。他几乎能听见应达爽朗的笑声,金鹏,你也太拘谨了!
弥怒或许会更好奇这块蛋糕的构成吧,大哥浮舍对吃食向来不在意,但面对这块蛋糕也可能有不一样的表情吧,他想着将切下来到蛋糕送入口中。
但是他们已经不会再回来了,魈细细品尝着蛋糕中微苦的柚子冻夹心,现实就是如此。
魈放下银叉,瓷盘上已经空空如也。他抬眸望向柜台,暖黄的灯光下,柚月正专注地写着什么,发丝垂落。
魈取出一个布袋。
“很美味,谢谢。”他将布袋放在柜台上,声音依旧清冷,却比初来时柔和了几分。摩拉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店内格外清晰。
柚月抬起头,紫色的眸子映着灯光。她看了看那个袋子,又看了看魈,忽然指向桌上刚写好的纸条,“如果不介意的话,选一个吧?今晚正好试营业抽奖活动。”
魈本想拒绝,却在看见少女眼中纯粹的期待时迟疑了。手指在纸条上方停顿片刻,最终随意点了一张。
“哇!”柚月展开纸条,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是御守!客人您的运气真好,这可是本店唯一的特等奖品呢!”她转身从柜台下的木盒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御守,深蓝色的布料上绣着金色的纹路。
魈接过御守的瞬间,指尖传来一阵温暖的波动。
“这是…”他下意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