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长久待着把桂姐儿给占去了,罗大人不埋怨他才怪。他靠在马车上,忙碌了大半日,午间又没歇息,这时候一静下来身体就有些疲软。听见文哥儿这般说,不由得往车帘子外瞅了一眼,倒是真多了不少卖月饼的摊贩。“中秋是团圆的节日。”他喃喃道了一声。今年中秋,只怕是只有他和老师两个人过了。马车微微摇晃,他昏昏欲睡的到了宅子门口,文哥儿唤他,他才清醒了些。受他扶着下了马车,方才站稳脚,他就瞅见在门房处凑着个高高的身子。萧元宝不大确信,快步走上前去:“秦缰,真是你?”“哥儿。”“甚么时候回来的?”萧元宝圆了眼睛。“上午就入京了,将才去宫门口把大人接了回来。”萧元宝听了这话,都没心思细问了,立往宅子里头跑去。他匆匆忙忙进了辛夷轩,果真在书房里瞅见了一别两月多的人。实在是一点消息都没得,他又惊又喜,微做了停顿,旋即突突跑上前扑到了人怀里去。萧元宝紧紧的抱住了祁北南的腰,侧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好半晌没张口,只静静的将人圈着。祁北南揉了揉怀里人的后背,只觉抱着是愈发的温软了。他眸子微动,道:“好似是比我走时胖了些。”萧元宝闻言扬起下巴,瘪嘴看向祁北南,道:“那又怎了?”“我在地方上去了那么些日子,一封信也没得。原想着是路途波折,许是信没能送到。”祁北南看着怀里的人:“如今看来,不是那邮驿的过错,是人压根儿就没递信。”萧元宝见祁北南恼骚,一脸不快的模样,忍不得笑起来。他凑上前去,亲了祁北南的脸一下,犹嫌不足,于是又亲了他抿着的唇。祁北南往时哪得这样的优待,转将人抱紧。屋里静悄悄的,只偶时能听得一两声水渍的声音。直至唇舌生痛,这才松开。萧元宝看着祁北南盈盈水光的唇,想着是自己给亲的,不免耳尖发红。他轻声道了一句:“我有想的。”祁北南听这样的话,嘴角不知觉扬起了弧度:“那怎不给我写信?”萧元宝嘴一瘪,换了神色:“谁教你往家里捎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我怕你不尽心办公务,也便就没写信咯。”“怎的,我送回来的东西你不喜欢?”祁北南道:“那粉红的珍珠我可是寻了好久才寻到的,价钱也不便宜。”萧元宝道:“胡乱花钱。”“哪里胡乱,公差经费足,许与家眷捎东西以表安慰。我若不花用,只怕人言我假清高。”祁北南道:“那能有不用的道理?”萧元宝闻言忧心道:“那这会不会是贪……”祁北南好笑:“你想哪里去了,正经路子,户部批的。”“除却买用,另还有五十几贯在手上,都是余下没用的。”萧元宝微微张大了些嘴:“原下派待遇这样好,你怎不早些说。这不快赶上你在京里头一年的俸禄了,先前还多不乐意不肯去的模样,我只当是下派条件艰苦都没人肯去,苦差事落在你这样的新人头上。”“原这样的好,只怕是旁人都争抢着想去。”时今外派办公差的补贴待遇是极其丰厚,确实算是美差。待着往后朝廷整改,那便不似这般舒坦了,补贴也就将够简单的吃喝,指不得还要自掏腰包贴补,那时候才叫苦差事。“我不想去因着甚,你是不晓得?”萧元宝抿了抿嘴,面上尽数是笑。祁北南见他笑,又凑上去亲了亲他,不过没亲嘴,转亲了亲他的耳朵和眉眼。许久不得见人,他心头惦记的慌,夜里睡着都觉得空唠唠的。时下将软乎的人抱在怀里,又香又软,他自是舍不得撒手。算着日子,这此次公差与以前离家赶考时所费的时间也没相差得太多。可这都同一屋檐下过了十几年的日子了,也还是不觉得一丝腻味,成了亲以后,反倒是比以前更舍不得与人分开了。自然了,他也坦荡承认。惦记着人不单是纯粹是想见着人,也还想干点别的。祁北南像一只许久没见着主人的大狗,乍的见了,在人身上蹭了半晌。萧元宝被他闹得发痒,笑着想将脖颈处毛茸茸的脑袋给拨开。只他发笑浑身力气都没有,推不开人,反倒教他在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他侧脖颈处有一颗痣,教他捻磨的湿漉,一片皮肤都发了红。萧元宝只好告饶道:“别闹了。”“我去这么长时间你连一封信都不捎给我,这朝回来了,难道就不当补偿我一番么。”萧元宝默了默,道:“成吧。”话毕,他又赶紧添了一句:“不过得晚上。”祁北南闻言微顿,他抬起头来。看向萧元宝微微发红的脸,颇有些不可思议:“答应的这么爽快?”萧元宝本有些害臊张口答应,又见他如此问,闻言有点恼:“那便罢了。”祁北南见状连忙圈紧要走的人:“别。晚上也行,我不挑。”“不过……”萧元宝微眯起眼睛:“又怎了?”“把之前送回来的料子穿给我看看。”萧元宝脸更红了些,真想抽这不要面皮的人一个巴掌去。不过他觉着打他打不疼,指不得还要亲他的手。说起这茬,他恍的想起什麽:“你说户部批了经费与外出办公差的官眷置礼,可、可有记录在册?”祁北南闻声挑了挑眉,没做应答。萧元宝心头立时更慌了起来:“那、那怎么行!这要教人晓得了怎……”祁北南见人慌得厉害,笑道:“哪会那般一一录下所买之物,是有个价钱数,教官员自行去挑买的。”话罢,又道:“再者那是我自掏腰包买下的。”萧元宝听此,这才松了口气。松气后,又更想骂人不正经了,若是为着花用补贴买礼就算了,竟自个儿掏腰包都惦记着选用这样的东西。想着,想着,他眉头紧锁了起来。他偏着脑袋狐疑的看着祁北南:“你这样不正经,在外头办公差那样久,可去外头寻人了?”祁北南闻言发笑。萧元宝见他不说话,戳了他的腰一下:“你倒是说啊。”“我多大的胆子,白日在官署监考批阅试卷,下职回官署与一同外派公差的大人住在一处官舍上。”“随行的可还有御史台的官员,要真去吃酒狎妓,还不得受御史参一本私德不修?这才做官多久,扣上这样的帽子,那可真是前程无望了。”萧元宝听此,这才宽了些心。“萧大人可还有要查问的?”祁北南和声问道。萧元宝道轻哼了一声:“姑且信你一回,倘使真犯,可绕不得你。”“不知是怎么个不饶法?”萧元宝道:“届时就不挣钱养着你了。”“我与桂姐儿商量了,要开一间食疗店。”祁北南在地方上,一直在变动着位置,通信不多便捷。再者萧元宝也未曾与他写信过去,他这才晓得罗听风调至了京城,今任职国子监。倒是早先听见些消息说吏部会调遣一批地方官员进京,给举子腾些空位出来,只他在京都时,吏部还未曾把事情落实下来。他便说自己外出公差的这些日子怎一封信也不曾来,原是京里头来了好友,终日里头待在一处,日子倒是好打发的很。“可没胡乱消遣打发时间。”萧元宝从祁北南身上下来,在桌案下取出了个匣子来,推到祁北南身前:“我可有事做。”祁北南诧异打开匣子,只见里头整整齐齐堆了一沓食疗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