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三娘子免礼。”
太子抬手虚扶了一把,然后看向崔怀托着的那柄玉如意,“这是?”
崔怀替盛乔解释了一番。
太子摸了摸下巴,然后对盛乔道:“燕国公府世代忠良,不止是宣威将军,燕国公更是我大梁朝的肱骨之臣。”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身旁的太子妃吩咐了一句,“父皇如此,本宫也不能失礼,太子妃,回头替本宫也备一份赏赐,送到燕国公府。”
太子妃似有些不愿,但碍于人前,终究没说什么,恭敬地应下。
太子又与盛乔闲言寒暄了几句,然后说:“时辰不早了,本宫和太子妃还要去给母后请安,不耽搁盛三娘子回家了。”
“崔怀,好生护送盛娘子出宫。”
“是。”
总算是能走了,盛乔本就不喜欢与陌生人打交道,何况是身份比她还高的陌生人。
她最讨厌没话找话。
幸而没待太久,等太子和太子妃一走,盛乔总算松了口气,她看了看天边已经落下的太阳,步子都急切起来,
“崔公公,我们快走吧。”
玄元殿。
庆和急匆匆走进来的时候,崇安帝正在批折子,见他进来也没有搁笔,只略抬了抬眼,问道:“朱氏叫人把盛家那丫头送出去了?”
“是。”庆和点了点头,详细地回禀,“盛娘子出去的路上,还遇到了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太子和太子妃。”
听到这话,盛怀义冷笑一声,“朱氏还是这样,贪心不足蛇吞象。”
纵然帝后不合,但那到底是皇后娘娘,这话皇帝说得,庆和却不敢接。
崇安帝也没等他接,自顾自道:“哪有那么巧的事儿,看来他们母子是通过气了,知道惠国公府不安定,决心要拉拢盛家了。”
惠国公府如今一年不如一年,皇后虽也姓朱,可对她来说,太子比家族更重要。
她不会和惠国公府共沉沦,只会替太子另找出路。
燕国公府就是她选的那条路。
崇安帝不怀疑朱皇后会另找出路,只是没想到她最终也找到盛家。
但想想朝中的几位忠臣,也就只有盛家了,既有燕国公盛怀义的爵位和名望,又有手握军权的宣威将军崔怀章。
当时他不就是因此才想把盛家的小女儿纳入后宫的吗?
只是他毕竟是要拉拢盛家,不想将盛家推远,所以才没有直接下旨,反而是私底下给了盛怀义一些暗示,想让他主动献女。
不料他那么不识抬举,竟然私底下悄悄和丹宁结了亲家,且动作如此之快,以至于他得到消息时,徐家已经往燕国公府下了聘礼了。
崇安帝大怒,可过了聘礼,这桩婚事就算是木已成舟。他再不甘心也不能和徐肃年抢女人,否则传出去岂不是堕了他的名声。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崇安帝本没再注意那位盛小娘子,只是盛怀义突然告假出京让他起了疑心,他派人去查,才知道那小娘子已经逃婚去了洛州。
想到徐肃年也在洛州,崇安帝本想下旨让徐肃年替他说服盛怀义,不料他的圣旨还没传出京城,反而是徐肃年求婚的密折先到了。
所有子侄中,徐肃年最得他的宠爱,就是因为他最聪明,最能体察帝心。
可这次的事,徐肃年不仅没能依着他的心思来,反而与他对着干,这让崇安帝如何不恼怒。
他自然是不想答应这桩赐婚的,可眼见朱氏和太子那边又生出了心思,除非他立刻下旨让盛乔进宫,否则还不如把她赐给徐肃年。
毕竟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想动盛家的。
当年随太祖打天下的七公府,这些年只剩朱家和盛家还屹立未倒,不是因为他们功劳最大,而是因为这两家势力最大。
若是两家皆出了事,只怕朝廷也就空了。
何况如今边疆不稳,他还需要盛怀章给他稳固边关,盛家还动不得。
如此一来,不若成全了徐肃年,至少他对自己忠心。
想到朱氏届时听闻此事气急败坏的样子,崇安帝就有些想笑,“呵,这朱氏不愧是惠国公府出来的,真是一脉相承地愚蠢。”
惠国公府把控朝政多年,一直都是崇安帝的逆鳞,庆和不敢戳皇帝痛脚,又不能一直不接话,干脆直接奉承皇帝,“都是陛下英明,端阳侯和卢大人也能干,洛州的事顺利解决,才能有如今这局面。”
他本是一句无心的奉承,不料崇安帝听到这话,却是眉头蹙了蹙。
对于自己想要铲除朱家的心思,徐肃年是心知肚明,洛州的事不算麻烦,他却一直拖到今日,难道早猜到皇后会转了心思拉拢盛家?
那徐肃年知不知道,他会因此答应赐婚?
没有任何一个皇帝会喜欢和自己耍心思的臣子,哪怕他是自己一向宠信的亲外甥。
崇安帝脸色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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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乔走出宫门,便看到了自家的马车,她与崔怀知会一声,然后亲自接过那柄如意,飞快跑向马车。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车帘被人掀开,一身华服的郑夫人从里面探出头来。
这么久未见女儿,郑夫人还没开口眼眶就湿了,她连忙拿帕子抹了抹眼睛,然后朝她招呼道:“阿乔!”
早有候在一旁的婢女上前接过盛乔手里的东西,还有人伸手要去扶小娘子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