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他就看到了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幸福的顶点,在看到的那一瞬间就得到了满足。占有和放弃都没有损害它,那天晚上抱着周舒妤睡觉,又是另一种梦寐以求的幸福。
他笑着醒来的时候,世界就在他的怀里,他还以为那只是幸福的开始。
但没有想到命运从那一天之後,就开始急转直下,他没等到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生日礼物,没有的那一句我也喜欢你,只等来了分手和她的转学。
难道幸福在来临的时候,也暗自标明了不幸的价格吗?
恰如当时。
恰如此时。
一种巨大的不幸的悲哀劫掠了李东城,他感觉一切都在重蹈覆辙,他害怕巨大的喜悦,後面是巨大的悲哀。
“周舒妤……”他喊她的名字,她像忽然被摁了暂停键的机器人一样停了下来。“是发生什麽事了吗?”
周舒妤久久没有回答他。然後他才听到她细微的哭声。捧着她的脸去看,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了。
李东城忽然感觉到巨大的心慌,周舒妤那麽坚强的人很少在他面前哭,她的每颗眼泪都绝望地砸在他的心头上,他疼惜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一味地擦去她的眼泪。
“怎麽了?发生什麽事了?你告诉我好不好?你不要哭了,你哭得我心都碎了,你要什麽我都答应你,别哭了……”
周舒妤却哭得更厉害了,她那双哭红的眼睛,被沾湿的眼睫毛。那是他曾见过最美的一双眼睛,落泪的时候尤其美,但他却不能容忍她的任何一滴眼泪,那会叫他的心像被撕裂一样痛。
为什麽在哭?为什麽他没有办法让他不哭?这种痛恨的情感,全部变成了对自己的愤怒。
周舒妤也不愿再和他对视,不愿看到他眼里全都是因自己而起的自责与愧疚,低头靠在他的肩上,任泪水打湿他的衣裳。
“……是因为我在演唱会上做得太过火了吗?是粉丝和媒体的话,让你心里不舒服了吗?还是你其实不想结婚?”李东城开始反省,他也做好了听见一切答案的准备,并且悔改。可是他怀里的周舒妤只是摇摇头。
便叫他更加难受,无法可想,无能为力。“那是因为什麽?如果是我做错了什麽,你告诉我我可以改。”
周舒妤很勉强才止住了哭泣,每一个字都像一声叹息,“不是你的错。”
她缓缓地擡起头,用那双眼睛红透了的眼睛看着他。犹豫的时间过得格外地漫长。可决心说出那几个字的时候,又像一下子跨过了好几个永恒。
李东城头脑轰鸣,他怀疑是自己压力性的失聪又犯了,甚至他明明已经看到了周舒妤的口型,但是他还是无法分辨那些字眼。
“你说什麽?”他才问了一遍,并没有察觉自己的声音也颤抖了。或许他也在期待这是一个玩笑或者误会,但心里又隐约知道不是。
“李东城,我是说……”
“我已经死了。”
她不是说不结婚了,或者要分手,这种他还可以挽回丶还可以努力的事情。
她也不是像韩剧里那样宣判自己得了绝症,命不久矣。而是直接告诉他,她已经死了这种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不可能,你明明就在我身边活得好好的呀。”李东城。摸着他的眼睛,她的脸颊,她的头发,一切都是那麽真实,怎麽可能就听信她这一句话,就相信所爱之人已经死亡的事实。
周舒妤摇摇头,没有办法开玩笑的意思,“我不知道事情是如何发生的,但我确实是死了。”
李东城仓皇一笑,“你还不如说你要和别人在一起了,你要走了。你的精神出了问题。你怎麽可能死了呢?不要说谎了,把真相说出来,我能够面对的。”
他根本不肯接受她所说的这种可能,还幻想着所谓的事情真相应该是如何如何。
周舒妤也希望像他所说的那样,但一切已经没有了转机,“我……把一切都想起来了。”
她是含着眼泪告诉他,“这世界上已经没有周舒妤,2008年我就已经死了,十年之後为什麽会回来?我也不知道。但我应该也不是一个人了……”
鬼吗?她应该这麽称呼自己吗?
她可能很难想象这些话对李东城所産生的冲击。脑海里就像有一架巨大的飞机,不停地盘旋,发出噪音,刺激着他的神经。可他能做的是伸手紧紧地抱住周舒妤。
她没有死,他也不会让她离开自己。
也许她已经神经失常了,说着自己也不能理解的话。但只要是周舒妤,他就不会放开她。
就算她说的是真的,那她也不会是一个名叫周舒妤的鬼。
害怕和不安,温暖和坚定。
都随着这个拥抱传到了周舒妤的心里。让她一时感伤为之落泪。
其实在演唱会恢复记忆的那一瞬间,她想过很多种应对,她可以一言不发地离开,也可以再来一次恶性分手,逼迫李东城忘了她。甚至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平平静静的过完剩下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