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善因被她这么一推,瘫坐在地上,似是缓过几分神来。
赵温香在赵家呆了几十年,还从未见过像今天这种情况,她下意识抬眼去看贺盈安愈渐难看的脸色,不禁暗道这丫头真是有趣,也真是厉害。
赵温香再次转眸瞧瞧外头的天,约摸着时辰差不多,就伸手去搀了桌下的人。
“来,坐回位置上吧……小田螺。”
小田螺,什么小田螺?
柳善因迷迷糊糊从桌下爬起身,虽然暂时忘记了自己“小田螺”的身份,但依旧醉得不知东南西北。她抬头一瞧见贺盈安,想起适才敬酒的事,居然又顺手端起面前的汤碗,朝贺盈安敬去。
甚至赵温香想拦,都没给拦下。
“夫人,晚辈…晚辈敬…祝您……祝您福如东海,早生贵子!”
此话一出,赵温香扶额不语,在场之人一个个想笑却不敢笑,眼瞧着都快憋出了内伤。唯独那“已生的贵子”满脸愕然,但听赵侃侃啊的声音,比赵云香还大,他张口便骂:“啊?臭丫头,你耍什么酒疯?!”
柳善因却在饮下那碗空气后,梆的一声将头磕在了桌案上,再没了动静。
“哈?你居然还装死!来人,给我取盆水来,把她给我浇醒——”
赵侃侃一向骄纵,他张口吩咐,使人赶忙转身照做。可赵侃侃先等到的不是一盆冷水,而是个身挎长刀,怒不可遏冲进府中的人。
赵留行申时接到消息,就跟勋卫那边告假往家赶。
怎料,等他到家后,见到的只是两个被锁在屋内的女使,柳善因和孩子早已不见了身影。
赵留行瞬间怒气上头,砸了困住长夏和土酥的锁,转头就奔向了护军府。
小园外,赵留行气势汹汹,步履匆匆,长刀撞在铁甲上的声音让人胆寒,使人们却还是尽力阻拦着,“三郎君,三郎君,您怎么不说一声就回来了?今天四娘子归家探亲,家里都是女眷,阿郎又不在家,您这样贸然过去是不是不太合乎礼仪。您容我通禀殿下一声,通禀一声便好。”
可他们做到这般,赵留行哪还有那样好的脾性,跟他们好好说话。瞧他利落抽出长刀,明晃晃照在使人脸上,跟着赫然将刀刃架上使人的肩,眼带杀意地沉声说:“滚开,想死,还是想活?”
“想,想活……”
使人做出选择颤颤挪步,谁会想死呢?
赵留行见他做出选择,没再与之废话,恶狠狠拎着长刀没进昏暗的长廊,一刻未停向着灯火通明的饭厅奔去。
与此同时,饭厅这边提前偷跑过来报信的使人,神色慌张来到贺盈安面前如实相禀。
贺盈安闻声面色一变即刻回头质问:“废物,一群废物,他怎么来了?是谁通知他的!不是叫你们把那边的人都给看起来吗?”
“是……是啊,奴是把她们都……”使人应声时肉眼可见的慌张。
贺盈安察觉不对转眸看向赵温香,未曾想……
赵温香正挑眉将她相望。
第40章第40章接你回家
贺盈安盯着赵温香看了半晌,她到底是低估了她的胆量,但毕竟她在暗,赵温香在明,贺盈安并不能因为此事追究赵温香分毫,可该结的仇,却在彼此的对视中悄然结下。
赵温香不惧,她明白今朝只要屈从一次,将来便是无尽的拿捏,所以她绝不低头。
厅堂的夜色很静,座前的灯火烧的很旺。
赵温香讳莫如深,她转过头好似听到刀剑划过地面的声响,众人也跟着抬眸望,一
直待到院中骤然泛起寒光,愕然声纷纷四起,“这阎王怎么来了……”
赵留行提刀奔赴,只为一人而来。
他的明光铠在烛火的照耀下,晃亮了众人污浊的眼,更照穿了他们虚伪的心。在场的人无不被他狠绝的模样恫吓,唯独赵温香松了口气,她敛下双眸故意起身离开了柳善因身旁。
赵留行眼下顾不上追究与质问,顺势登阶而上,把所有人的注目抛在脑后。
他只想确定自己找寻的人是否安然无恙。
赵留行急忙忙来到柳善因身旁,瞧见她醉倒在桌前的模样,瞬时被惶然填满眼眶,他蹲下身拍了拍柳善因烧红的脸蛋,褪去凶恶一遍遍温柔唤道:“小柳,小柳醒醒,你睁睁眼……”
柳善因糊涂不清,她听见有人叫她,却就是睁不开眼来。
将军垂目喘着粗气,
怒意随着女郎的沉默一点点疯涨。
赵留行一路风尘仆仆,不管不顾就是怕他们对柳善因做过分的事,结果还是来晚一步。赵家的人对他做什么,他可以忍耐,可以不反抗,但他们胆敢把主意打在柳善因身上,他的愤怒就再难消。
他不能辜负柳徽,更不能辜负善良的女郎,是他拉了柳善因下水,亦是他对不起她。
赵留行扶着长刀缓缓起身,张口时透着股与春日格格不入的肃杀。
他厉声问:“是谁给她灌的酒。”
话落无人应答,赵留行便淡然抚袍坐在赵温香腾出的空位上,继而开口:“我再问最后一遍,是谁?”
眼前人眉目间的压迫感,让围坐桌案的人惶恐对望,适才还嚣张不已的赵侃侃,这会儿竟是缩着脑袋当起了瘪嘴王八。可尽管如此,赵留行还是盯上了他,“小子,你说。”
听见三哥点他,赵侃侃吓得一激灵。
为了不引火上身,他只能背信弃义,速速将赵云香出卖,“与我无关,与我无关!是,是四姐!”
赵侃侃随手一指,恐惧就转移到了赵云香身上。
她瞪大眼睛看向出卖她的混球大呼,“赵侃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