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留行想有柳善因在,自己总算能睡个好觉了。柳善因亦是知晓眼前人昨夜练兵辛苦,便乖乖嗯了一声,“今天真的不好意思,让你这么累,还要照顾小宝。你安心睡吧,我在旁边给你守着。”
照顾……那倒也谈不上。
赵留行不敢作声,他哪敢与眼前人言说自己在家与小家伙互揪头发,只能佯装已经进入梦乡。
尽管探春宴的人和事叫柳善因晕头转向,但盛春园的春色当是她这辈子看过最美的景象,巧夺天工的楼阁,潺潺的曲水,以及数不尽的万紫千红,无不迷了她的眼。
柳善因左看右望,瞧了又瞧,最终却还是将眼眸落在了赵留行身上。
天光堪堪照上赵留行的眉心,被柳善因注意到,她怕光线刺眼会扰了他的好觉,便默默盘腿朝赵留行坐好,用单薄的背脊替他挡住了耀眼的光。
赵留行睡得正香,丝毫察觉不出身边人在为自己做什么。
柳善因刚坐稳给小家伙换了个姿势,偏偏又遇落花无情,一瓣瓣飘落,落在了她的发顶,也落在了赵留行的面庞。柳善因垂下眸,小心翼翼地去捻赵留行脸上的花,可是天光太盛,叫她看不清。
柳善因只得将腰弯了再弯,直到把距离拉近到能嗅到彼此的呼吸。
她在捡花,路人在看她。
有些好事的,早将适才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由得与同行人说道说道。
“瞧吧,这两个关系还真是好得紧呢。原先只听赵家三郎拒了滏阳郡主的婚,我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呢,现在我算是看明白了,人家这郎情妾意,连孩子都有了,怪不得说把婚事拒了就给拒了。啧啧,真是没想到啊,偭规越矩的赵家三郎,背地里是个情种呢——”
“谁说不是呢,可我瞧着他寻这女郎也没什么特别的啊,不知赵三郎着什么迷了!不过你说那滏阳郡主也是,她又不是嫁不出去,她只要是想嫁,什么样的人家找不到啊?非得缠着赵三郎干嘛?怪,一个两个奇怪的要命。依我看,这都是上辈子的债,扯都扯不完。”
王城之下,藏不住是非。
这边有人说长道短,那边姜阿月被秦宿荷差使着过来寻人,可等到了柳善因跟前,她却看着柳善因弯腰与身边人近在咫尺的动作,将人误会。
“你,你在和他干嘛!”姜阿月哎呀一声侧过身去。
柳善因茫然抬眸,没听懂姜阿月的意思,下意识嘘了一声,“六娘,你小声些,赵赵将军在睡觉。”
“三哥哥?”
姜阿月诧然回眸,她本以地上躺着的是哪个眼前人在宴上结识到的小郎君,未曾料竟是赵留行。不过说来也是,柳娘子怎么看也不会是那么狂野放荡的人啊,到底是自己误会她了。
姜阿月探头往前看,赵留行就睡在柳善因的身边,叫她惑然,“三哥哥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按照往常,赵留行是断不会踏进这种地方一步的。
柳善因压低声音回复说:“小宝在家哭闹,他没办法就来寻我来了。这不昨晚练兵到今早才归家,困得不行就在这儿睡会儿。怎么了六娘子,你不是在陪夫人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姜阿月听着柳善因的解释,盯着睡得“不省人事”的赵留行看了半晌,她都懂,这人分明就是自己在家睡不着,非要巴巴跑来这儿躺人身边才能安心入睡——
什么孩子都是借口罢了。
“六娘子?”柳善因不明所以,她歪着脑袋提醒两声。
姜阿月缓过神,哦了一下,“是母亲让我来寻娘子过去见她。”
“夫人要见我?”柳善因有些为难,毕竟他现在有一大一小要看管,“可是赵赵将军他……”
姜阿月听出她的为难,但她却说:“不妨事的,母亲那边应是要不了多久。娘子带着小侄子一起过去,至于三哥哥,就让他在这儿睡着。我想这满院子里,除了咱们,应该也找不到一个
敢靠近他的。”
“娘子就放心吧!”
赵留行幸好睡着,不若他若听见姜阿月说这些话,不知又该作何感想……
长辈的命令难为,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柳善因没有办法,只能带着小的与眼前人速去速回。等到了半道碰上何斐真也来参宴,她老远便冲柳善因打了招呼,“善因,善因——”
“没想到你也在!早知就与你一道来,诶?你咋还带着小家伙一块来了?是不是老三那家伙不帮忙看孩子?你跟我说,让我削他。”姜阿月和柳善因一块循声回眸,她竟不知眼前人在王城还有相熟的人。
何斐真来到柳善因面前,还是老样子,一张口就絮叨个没完。
柳善因怕耽搁时间,就先打断了她的对话,何斐真听说柳善因要去见秦宿荷,赶忙止语,“啊,你原是要去见侯夫人,那别耽搁快些去,咱们待会儿再聊也不迟。”
何斐真倒也识趣,她转身让道目送着柳善因匆匆离开。
半晌之后,赵留行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言语,只闻那熟悉且烦人的声音,叫他不觉在睡梦中蹙起了眉。
“赵大将军,还睡呢?”
赵留行迷迷糊糊睁开眼,却在望见何斐真的脸后,嫌弃地背过身去。何斐真见状不由得提高声调嘿了一声,“真有你的赵老三,媳妇都没影了,你还在这儿睡!”
第34章第34章真诚小柳
赵留行睡得惬意,暖暖的春光打在身上,驱散了他在庭州多年的寒。
赵留行没理阴魂不散的何斐真。
气得何斐真跟小时候一样伸手拧了他的后勃颈。脖子上的皮薄,掐上那么一下痛觉直接涌上头顶,赵留行嘶了一声回身睁眼,冲着何斐真就是一句:“发疯啊你——”
狠厉的声音突兀落在这美妙的春日里,周遭的人惶然收起笑容惊恐望向这端。赵留行尴尬地坐在地上揉揉后颈,却见何斐真怒目回怼:“嘁,乱叫什么,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等缓过劲,赵留行环顾四周这才察觉到柳善因不在自己身旁,他被迫清醒看向何斐真。
“你怎么在这儿?小柳呢?”
“我怎么在这儿?你小子都能在这儿,我凭什么不能来?”何斐真咂咂嘴,“你这人也真有意思,这么好的探春宴,你不说陪着你家那位好好转转,竟然躲在这儿睡觉!好不识趣。”
“废话真多,我问你小柳呢?”
赵留行跟何斐真两个说话,永远像干仗。他甚至怀疑,他们俩个是不是八字犯冲,一见面就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