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及夜深之际,沈府便从天上摔到了地上。
功名利禄全无,平宁侯的封号已然被褫夺,只余这一所空空荡荡的院子。
沈卿司将所有人到召集于了一处。
灯下晃晃亮堂,却照不亮他一脸的沧桑。
他仍旧是那个行动间气势如虹的沈卿司,只是眼底的没落勉强,叫无忧瞧出一二。
“我沈府如今败落了,想走的,当即去门房出算清工钱就走,我绝不拦着。不愿走的,例钱照例,我沈卿司定不亏待!”
奴仆众人,皆交头接耳了起来。
沈府已今时不同往日,早没了辉煌。
虽银钱不少,可地位、赏赐定是不足够以前一样的。
好多人是意动的。
可碍着主子的余威,却无人敢发话。
“我要走!”
一个清凌凌、自称“我”的声音冒了出来。
是她。
檐牙高啄的四方院子,她第一次,与他平视。
眼底无波无澜,只有任谁都驱不散坚定。
他明明只与她隔了三步的距离,却觉得,和她好远。
忽然,他微挑嘴角,落了一个仓皇的笑,“想走那便走吧。”
留不住的,终究留不住。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回了院子。
须臾,背了一个小包袱出来。
连这个月的例银都未去取。
甚至,连招呼都没打。
径自,朝着大门而去。
脚步匆匆,仿佛是害怕被人再次捉住一般的慌忙。
他远远掠过众人的头顶,望着她毫无留恋的背影,失了神。
“大爷我、我也想走”
“我也是”
“对不住了大爷”
仆人一个个地在他眼前悄声经过。
今夜无月。
眼瞧着,过往的繁华鼎盛,皆散了个干净。
被她弃了
独坐寒孤,心事难忘。
蓦然大空,寂寥无声。
他坐在她的小床上,四目望去。
各色金玉钗环积于月下,泛着冷微寒光。
那些他精心为她挑选的衣裳,她一件都未带走。
还有她那双从未穿过的满绣的玉锦鞋。
那时他一眼便看中,送了她做礼物,她却总是推脱太过金贵难得,从未穿过。
如今,它也被她弃了。
傻愣愣的蹲在墙角下,落了尘土。
思及她临走前穿的,仍旧是她原本的那一身粗布麻衣。
好一个原原本本来,干干净净去。
似是要将她与他之间发生过的所有的一切,都关在这个空寥的府邸。
杯中酒空了,他失神地倚在床脚,“桑桑,你真好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