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夫人笑道:“苏药姑这次来给启灵喂了药水都没收诊金,看来是真想拜师,或者至少是想搭上咱们家的关系。就冲着她的偏方,就值得交好,毕竟谁家孩子没个头疼脑热的?”
郑守真本也是这样认为,只是她家是寡妇人家的孩子,又是邻居,还是要夫人点头才行:“既然她儿子有基础,那她来问的话,你就答应下来吧。”
过了两日,郑夫人见小儿子面色红润,精神头也足了,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有心思料理家中琐事。她对身旁伺候的丫鬟道:“去把昨日买的茯苓糕、樱桃蜜饯、水晶皂儿,还有滴酥各拣一份,装个食盒,送到苏药姑那儿去。”
丫鬟应了声“是”,转身去办。
郑夫人看着被拘在家里不能外出的启灵,心里想着:苏药姑只收了一次诊金,自家若不做些表示,倒显得不知礼数。虽说送点心算不得什么贵重谢礼,但总归是个心意。
不多时,丫鬟提着食盒到了苏药姑的住处。苏合香院中的瓦片已经盖好,工匠门在抹屋里的墙灰,此时她正在院子问工头,有没有相熟的打井的工头介绍。
见郑家丫鬟来了,便笑着迎上去。丫鬟福了福身,道:“苏药姑,我家夫人让我送些点心来,说是多谢您前些日子对小少爷的细心诊治。”
苏合香笑着接过食盒,对丫鬟道:“小娘子且等一等。”说罢转身进屋,不多时又提了个食盒出来,递给丫鬟道:“劳烦你带回去给你家夫人,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
丫鬟推辞不过,只得接了食盒,告辞离去。回到郑府,她径直去了正院,对郑夫人道:“夫人,苏药姑客气得很,硬是让我带了点心回来。”
郑夫人闻言,笑道:“哦?她倒是个知礼的。”说着,示意丫鬟打开食盒。
食盒一掀,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四样点心——蜜三刀、桃酥、绿豆饼、枣泥糕,样样色泽诱人,香气扑鼻。
郑夫人目光在点心上巡视一圈,见这些点心不算稀罕,街上比较常见。
她便伸手拈起一块枣泥糕,轻轻掰开。酥皮簌簌落下,露出里头细腻的馅料。她尝了一小口,酥香满口,甜而不腻,不由得点头赞道:“好吃!”
房子比苏合香预计中建得更快。周师傅因接了新活计,便多招了几个小工,日夜赶工,仅用两日便将剩余的活计全部收尾。
后院新建的厨房和卫生间已砌好砖墙、铺好瓦顶,下水管道也接入了外头的总渠。
新屋终于落成,一家人在后院的厨房里忙活开来,准备在新屋里做顿温锅饭。汴京人偏爱羊肉,因羊肉滋味鲜美,不似猪肉那般腥味重。
苏合香炖了一锅清汤羊肉,撒了花椒去腥,又炒了两个蔬菜和一碟酱瓜。铁柱被支使着上街买烧饼,回来时布包里裹着十个刚出炉的胡麻饼,到家后解开布包,热腾腾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娘,这新屋子真好!比大哥在山里盖的强多了!”铜柱捧着碗,吸溜着飘满香菜的羊肉汤,眼睛亮得像是盛了星星。
铁柱闻言瞪了他一眼:“你当谁都跟周师傅似的手艺精湛?我能把山里的搭起来就不错了!”
苏合香笑着给铜柱夹了块羊肉:“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仔细你哥捶你。”
“我可没闲工夫揍他。”铁柱扒了两口饭,抬头问道:“娘,屋里接下来怎么归置?”
新屋的格局已大致妥当。主屋最西边的厨房开了两扇门,一扇通前院,一扇通后院。后院的门只能从后院拉开或者拴上,围墙上另开了一道后门。东侧两间屋的房门则从前面改到了后院。如此一来,进后院要么得敲厨房的门,要么得绕到后墙去。
后院里除了主屋的这两间房,又新盖了厨房和卫生间。苏合香打算在卫生间安个陶制蹲坑,旁边摆只水桶,用毕即冲。
“洗衣机就不往家里搬了,有衣服我拿去出租屋洗,不过在水井打起来之前,还得去水渠边洗洗衣服做做样子。”苏合香搁下筷子,细细分派道:“倒是电饭锅、对讲机还有电灯这些日日要用离不得,得尽快把太阳能板架上。你先将厨房和卫生间的地面用水泥抹平,日后洒扫方便。灶台边沿也得抹一层。”
铁柱点头,这活计很简单。
她想了想又道:“这两日我备些礼,去前头郑医师家走一趟。不管人家收不收铜柱当学徒,咱总得把礼数做足了,正式上门问一下。”
大妮说道:“娘,明日我要把后院规整规整,这日子一天天暖和起来了,我那些花花草草的再不移栽出来我就怕迟了。”
第99章屠夫家的小娘子
这天,苏合香早早起身,将备好的礼物一一清点妥当。
她特意选了上好的羊腿肉,用麻绳系在脚脖处,等下拎着比较好看。
四色点心是昨日特意从城里最有名的“桂香斋”订的,枣泥酥、芝麻糖饼、桂花糕和杏仁脆,四样果干更是费了心思,大红枣颗颗饱满,杏干金黄透亮,桂圆肉厚核小,西域特有的葡萄干。
还有两匹绢是她在绸缎庄挑了整整一个时辰才选中的。一匹是天青色,对着光能看见暗纹的云雷纹。另一匹是秋香色的,质地比寻常绢布更挺括些。掌柜的见她挑得仔细,还特意介绍道:“夫人好眼力,这是今年新到的湖州绢。”
铜柱今日换了件崭新的靛蓝短褐,头梳得一丝不苟,捧着礼盒的手却不住地出汗。
“娘,郑大夫会不会不收我?”他只觉得万一郑大夫不收自己可怎么办呢?他再也找不到别的门道去学医了。
“偌大的汴京城,可不止郑大夫一个大夫。再说了,总不能还没上门,你就先打了退堂鼓吧?”苏合香走在前,铜柱走在她身后。
大妮和铁柱看着两人走远,都有些羡慕铜柱能这么快找到自己想做的事。
郑家宅院的门环擦得锃亮,苏合香刚叩了两下,就听见里头传来郑大夫随从的声音:“可是苏娘子来了?我们家老爷早等着呢。”
今日里上门也是她跟郑夫人提前通过气了,郑大夫才在家等着她们母子俩。
堂屋里,郑守真正用茶盖轻撇着浮沫,见他们进来,目光在铜柱身上停留了片刻,原来这就是苏药姑的小儿子啊,长得虎头虎脑的。
苏合香将礼物交给郑夫人时,特意轻声道:“知道您二位不喜奢华,这绢布染得极好,做夏帐最是凉快。”
郑夫人摸着布料暗纹,眼角笑出了细纹:“苏娘子破费了。”
铜柱在苏合香的示意下,给了郑大夫夫妻见了礼。
郑守真端起茶盏抿了口:“可曾背过《汤头歌诀》?”
铜柱紧张极了,声音却清朗:“能背。”他不由得挺直腰板,从‘四君子汤中和义’背到‘保和神曲与山楂’,三百余句汤头歌一字不落地背了下来。
郑守真捋着胡须满意点头:“不错,书背得很扎实,看来是下过苦功的。”
“认药可学过?”
铜柱略显窘迫道:“回先生的话,弟子只认得些常见的。”他细细数道:“像金银花、板蓝根、甘草这些。。。”郑守真眉头微皱:“抓过药没?”
铜柱心虚道:“没有学过抓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