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郭茂道,“臣会还给陛下一个安稳殷实的汉中。”
“不,不止是汉中。”
徐鸯轻轻呼出一口气,却又不再往下说了,只笑着,看着郭茂熠熠的双眼道,
“但目前说这些都太远了——你先把汉中拿下,再从长计议吧。”
——
很快,郭茂得了允诺,大喜告辞——虽然以他那冷硬得几乎没有什麽表情的面容而言,这大喜也不过是些许微笑罢了——殿中顿时只剩卫崇一个,磨磨蹭蹭。
徐鸯眼皮不必擡就知道他又有话要问。
在孙节用目光赶人之前,她宽容地开口:
“徐将军且留下吧。”
闻言,卫崇得意地朝着孙节呲了呲牙,才又上前几步,朝她行礼。
“……有事就问。”徐鸯低声笑骂道。
“那臣就直说了——这兵马咱们是有的,不光是有几千,连十万都是够的。但这粮……”卫崇挠了挠头道,“咱们本就缺粮,这几千人的粮食也不是个小数啊,我该从哪挤出来……”
徐鸯了然一笑。
“不需要你挤出来。”
“……等等,陛下难道不打算给?”
“给当然是要给的,但给的不是‘咱们的粮’。”徐鸯慢条斯理地翻出一本奏表,倏地扬手,砸进卫崇的怀里,又道,
“其实你应当是最了解这粮要从哪里分的人——这几日与那些信使相处,他们没跟你说都带了什麽‘礼物’进京吗?”
奏本轻飘飘的,但许是徐鸯砸过来的缘故,卫崇反而接得手忙脚乱了,足足过了好半晌才把那写着字的一面翻开来。
正好停在周隽那两列上。
周隽所献:粮食两千石,金帛数匹。
再一看,那奏本中明明用朱砂还写了两行小字。
“今夜子时……”
卫崇心里一跳,哪里敢再读,诺诺地把那表收回袖中,再偷偷擡眼看徐鸯。
这回,虽然徐鸯仍是没多分给他一点目光,但不知为何,许是他袖中藏着那方才被徐鸯没好气地砸过来的奏本,便觉烫手无比,连带着把胸口那滚烫的血也烧起来。因而再看徐鸯时,哪怕只是那半张侧脸,容色冷淡,也觉得这样天人之姿,真真是越威严无情,越引人情难自已。
何况帝王虽然嘴上不留情,那手指抚过他的背时,分明也是温热而爱怜的。
——
且说那郭茂得偿所愿,当日夜里,犹豫许久,还是郑重其事地带着人来徐府上,也不知是谢礼还是赔罪,总之是踩了个空。
徐府中当然是人去楼空。
卫崇下午只回府落了脚,便先去了军中,把要“送”入临州的人马好好地清点了出来。许是因为有个“萝卜”在他面前吊着的原因,他倒是一改前几日的恣意,做事格外上心。
不过半日,事情已经办得妥妥贴贴。
他才有空去看那被自己偷偷顺出宫的奏本。
——等郭茂来时,他早已经喜滋滋地入宫去了。
人道是一回生,二回熟。
这是卫崇第三回“扒皇帝的墙头”,本应当算得上是轻车熟路。只不过他来了三回,回回都不是同一处。
头一回是在章德殿的宣室,徐鸯提前为他遣走了宫人,二回是南宫中的却非殿,冷清偏僻。独独这一回,徐鸯只不过支开了孙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