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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 穆孚三（第2页）

“这次朕允了，下次呢？你难不成一直留在京中不成……吃了朕的俸禄，倒是一点事不想做！”

话虽如此，她确实也算是应了卫崇的话。

卫崇脸上立刻又笑开了，一个猛子压下来，直往徐鸯的颈间蹭——当真跟他送的那只狗一个样。

“……反正是陛下的俸禄，我白领些，又怎麽了？”他实大抵在太开心，一不小心，把心里话囫囵倒了出来。

当然，不免又遭徐鸯的一阵臭骂。

——

次日，孟尚丶郭茂与韩均终于抵京。

此番回京，除了带回来临州所得的人马丶钱粮，甚至几个愿意如京为皇帝效力的良将书生，孟尚还带了一个特殊的人回来。

——范朗。

他甫一进京，随着引路的官役住进那驿馆当中，还未安顿好，便发现有人已经在正堂当中等他了。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徐鸯。

徐鸯见他，也不欲惊动旁人，因此一身简装，但范朗一见她，还未等她转过身来，说出来意，他便立刻拜下，口道万岁。

连徐鸯也有些惊讶。

“……你是如何认出朕来的？”她问。

“臣并非认出了陛下。”范朗平稳地应下，道，“领臣来的那个官役，行事实在恭敬……但既是京中官员，尤其是驿馆的官员，应当见过不少高官贵族，能让他*如此恭敬的人……”

“也是。”徐鸯笑笑，“朕不常出宫，身边人不长于‘此道’，让范公见笑了。”

闻言，范朗沉稳的神情才有一丝变化，他擡眼看向徐鸯。

——让皇帝称“公”，哪怕是数遍本朝，恐怕也没有几回。他范朗又何德何能？

但他还未答什麽，徐鸯又才想起似的，摆摆手：“哎呀，光顾着说话了——请起，随便坐吧。”

话虽如此，她却没有真正上前来扶。于是范朗心中这才暗暗打量起徐鸯来。

“谢陛下赐座。”他说，接着挑了一把不远不近的椅子坐下，便不再言语，谨慎地等着徐鸯发话。

徐鸯也不同他客气，开门见山道：

“范公必然疑惑，觉得朕不该命孟将军带你来京，或者说，哪怕来了京城，也不明白朕来见你有何用意。”

范朗仍是谨慎，只道：“……败军之将，陛下如何处置，都是应当的。”

“不要这样说。”徐鸯笑着道，似乎一点也不生气，“朕既然把你请来了洛阳，当然不是为了‘处置’你。这你应该也能猜到才是。”

“——就算陛下如是说，也不知道某这把老骨头有什麽旁的用处。还请陛下宽宥，允某告老……”

“这要看你愿意‘有什麽用处’了，不是吗？”

前一句不过是范朗话赶话，顺口应付的谦词。他当然想不到皇帝还真要用他，听徐鸯如此答，顿时愣了愣，道：

“……陛下赏识老臣，确是老臣的荣幸。但若陛下只是说几句玩笑话……”

“怎麽就是玩笑话了？”徐鸯反问，“朕难道用不得你？”

范朗沉默半晌，叹了口气：“陛下有此胸襟，也是天下之幸。但老臣毕竟是降将，况且老臣守着南郡过了大半辈子了，已是心力交瘁，恐怕也不能为陛下鞍马前後……还望陛下三思。”

“哦。”徐鸯听罢，却是一语道破，“你觉得朕要用你，必定是为了图雍州丶图许州，为了开疆拓土，所以不想再奔波了，是吧？”

“……是。”

“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朕要用你，跟这些事都无关？”

这下，范朗真的有些讶异了。他紧握的手不自觉地松开，又重新合上，一时间没有答话。

若不是这几处，还能有什麽用？他才把自己半辈子的基业拱手让人，当然不敢继续想下去。

但徐鸯根本不需要他答什麽，她接着说了下去，语气明快，好像不过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你也说了，你死守南郡这麽多年，难道还不知你自己的本领吗？朕是要拿那些州郡不假，但还不至于沦落到无人可用的地步。”

“难道，陛下是要我回南郡……可为何又要命老臣上京……”

“朕当然不是要给你南郡。”徐鸯淡然道，“朕要给你的是，整个临州。”

此话一出，范朗的面色终于大变——短短一句话，从阶下囚一般变作了封疆大吏，这样的落差，是谁都会难以置信。他再怎麽镇定，也双目圆瞪，几乎坐不住了，但徐鸯却仿若未察，只轻飘飘地又丢下一句：

“——现在，你还想告老还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