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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6章 陈晊一（第1页）

第086章陈晊（一）

说来也是巧，这夜，一直只吊着最後一口气的韩均，回光返照般地清醒了，正与陈晊吃力地说着感受。

岑先进屋来，很是吃了一惊，又想起徐鸯的嘱托，才上前道：

“陛下传召，太医令请随小人入宫吧。”

“这麽晚了，难道夜开宫门？而且这儿还有病人呢……”陈晊奇道，“可是出了什麽急事？——方便说吗？”

“不是急事，陛下应当无大碍。”岑先摆手，又道，“但陛下催得有些急……不是小人不方便说，确实不知是何事。陛下只说快些。”

既不是急事，那，对于陈晊而言便有些为难了。毕竟这边韩均可谓是性命攸关，别说是皇帝先前下了令要保的人，就说是寻常病人，医者仁心，也是不愿意就这样撂下韩均不管的。

但还不等他犹豫着再确认两句，身後那躺着的韩均却是神情几变，开口道：

“去吧。我这儿……再多的药也于事无补了。”

“不能这麽说！”陈晊忙回头道，“只是中了毒，尚有医救的法子呢，再撑一撑……”

——病人若没了求生的想法，才是最要命的。陈晊见过太多死亡，深知这一点。

但韩均有些吃力地摇摇头，咳了两声，反而死死攥住了陈晊的胳膊，仿佛又多了几分力气似的，一字一句道：

“我的命不重要……还丶还望你入宫……小心查看……陛下的龙体……咳咳……若无虞……请……”

这一句话，无疑耗费了他今夜大半的精力。

陈晊一愣，忙点头道：“……好。我*这就去，你放心，陛下必然无事，下次来瞧你，我再给你带信。”

韩均点点头，安心地闭上了眼。

……自卫崇离京後，难得的一回安心。

——

岑先与陈晊二人，又踩着夜色，急急忙忙地进宫了。此刻比岑先出宫时还要夜深些，万籁俱寂，只有错杂的脚步声和二人走得太急，此起彼伏的喘息在耳边响起。

徐鸯已经回了寝殿。

从进苍龙门到章德殿内室的殿门，一刻不歇。

也是到了殿外，才容得陈晊稍稍整理仪容，然後孙节从室内走出，将他引进屋中。

也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虽然徐鸯往常便不喜宫人进殿服侍——毕竟是女儿身，有这个秘密要遮掩——但今日，这寝殿中似乎格外空灵，徐鸯坐在榻前，隔着那纱帐，便好像神像一般肃穆。

看得陈晊也不由地放缓了脚步。

但徐鸯听见他进殿，竟不是要先吩咐他，而是先看向孙节。

这几乎是要孙节先退下的动作。

当然了，孙节是有些莫名的。就一回与例行无异的请脉，就算时间特殊了点，又有何需要回避的呢？因此他也不曾像往常那样先行退下，而是等着徐鸯真发话。

徐鸯迟疑片刻，叹了口气。

“算了，你先把脉吧。”她道，又解释道，“……本该是上个月的事，迟了段时间，故而今夜想起，才突然唤你回来。”

陈眰当然知道。也不独是她，因韩均是她下令要保的，太医令和手下几个医丞这半个月来都在围着韩均打转，查古籍，点药方，而宫中诸位无事，少请几回脉，不算错处。

这话是在宽陈眰的心，却也不尽然。

至少陈眰听了，心头猛地一跳。

他又擡眼和徐鸯对视，才缓缓伸过手来，把住徐鸯的腕口，一探。

……滑脉。

当然，滑脉只不过是一种脉象，背後的原因诸多。医术所谓望闻问切，何况此时也只是乍一摸，没有仔细切脉，要下定论还为时尚早。

但陈晊看着徐鸯的神情，心中已经有了数。

他额头顿时出了些许细汗，往常只探一下便要下方子，今日却格外小心，收回手来，把衣袖又挽起，再道：“另一只。”

于是徐鸯便依言又伸出另外一只手来。

如此，小心地摸过了徐鸯双手的脉，陈晊的心也终于沉了下去。

不出所料。

而徐鸯呢，看陈晊那神色，也多少猜出了结果，他把请脉所用的东西收拾起来的时间里，徐鸯就坐在榻前，也沉默着，神情有些迷惘。

唯有孙节不明所以，见此情形，还以为是得了什麽难以言说的怪病，一下焦急起来，徐鸯没发话，也他也壮着胆子问道：

“……怎麽了？可是有什麽异样？”

“当然有。都快两个月了……”陈晊说，大抵想到了先前劝诫，这一开口，便带了些许怨气，“陛下自己的身体，自己心中应当有数才是，老臣原先开的药，难道都没用吗？”

然而，方才二人这样认真的一番讨论，徐鸯竟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默了半晌，只神游天外般问了句：

“……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