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有长进了。”徐鸯淡淡道。
“……陛下快别挖苦臣了。”
“是有长进了。”徐鸯温和地说,“没有掐人脖子,也没有气急晕过去。可不是有长进了吗?”
卫崇张了张嘴,又羞赧地闭上,跟着徐鸯一路行到偏殿内室,坐下,才仍有不甘地道:
“陛下说的,臣都知道错了。不该同那……那位起争执,都怪臣一时按耐不住!但臣真不是故意撞上去寻衅的……明明是她擅闯……”
徐鸯的视线扫过来,他告状的後半句又乖乖地吞了回去,侧着头咳嗽两声,权当没说过。
于是徐鸯这才开口。
“……朕又没有怪你,急什麽?此事也是朕的错,虽指了你来这崇德殿,却没有派岑先来提前打点一二……”
“哪有,哪有。陛下不过是一点疏忽,哪里谈得上是‘错’?”卫崇立刻道。
徐鸯便又横他一眼。
“……好在今日朕来得及时,你们也没出什麽事。聂姜那处,朕会去同她说清楚的。”
一听此话,卫崇便敏锐地嗅到了些许迹象。
“陛下难道是从政务中抽空来了一趟?”
“不然呢?”徐鸯道,她又看了一眼卫崇,突然道,“你也有些时日不曾来章德殿议事了吧?你既然病好了,留在宫中也无妨,但这朝政你还得参与的!可不能躺在这崇德殿,干吃朕的俸!——反正这宫中别处你也去不了,明日起,朕要议事时,你都来一旁候着!”
话说到一半,卫崇已咧起了嘴角,等听完,更是满面春风,想也不想便叠声答道:“好说,好说。”
他这麽爽快地应了,徐鸯反而觉得不对劲,又瞧他两眼,问:
“……叫你来干活,又不是顽,傻乐什麽呢?”
卫崇面上的喜色一滞,但他很快又捡起笑来,只稍许拘谨地说:“陛下这不是抛下朝政来见臣了吗?这般隆宠,还不许臣乐一乐?”
“……”
话……倒是没错。只不过这当中的水分也实在太大了,徐鸯哑然瞪着他,瞪了片刻,在他理直气壮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哦对,这几日,尚书台又有两三人,打量朕气消了,又往章德殿塞了几本‘劝告’朕的。等你来了,可别跟那些书呆子也吵起来。”她只好试图转移话题。
“那臣当然是知道分寸的。”卫崇道,但他当然更固执,又生硬地把话转回来,“——如此说来,陛下这一计,闹得这样大,确实什麽事也都能遮掩了。臣方才看崇德殿中预备的东西……”
“有些铺张了,是吧?”徐鸯叹了口气,“朕还想翻过年就……”
“哪里铺张,臣还嫌不够呢!”卫崇道,又吞了吞口水,把心一横,装傻问道,“不过那袆衣,臣确实觉得不错。”
徐鸯看着他,愣住了。
这回是真的愕然,她猛地睁大了眼睛,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什麽衣服?”她问,“朕没教人给你做衣服啊?”
“……那袆衣。”卫崇说,顿了顿,巴巴地盯着徐鸯,“难道不是给臣做的麽?若要说同陛下心意相通,这宫中也没有旁的适合的人选了吧?”
话音一落,徐鸯脑袋顿时大了起来。
哪里没有?宫中到处都是宫娥,就算不随便抓一个,那也大可以用聂姜。但卫崇也是心知肚明,所以特意加个“心意相通”的话来,事先把她旁的答案堵了回去——就算不谈情爱,君臣之间也是要心意相通的,而她的身份又摆在那儿,上述的人,一个知情的都没有,当然罔论心意相通。
……这家夥是话中有话。她猛地意识到。
“……且不说合不合适的。你是皇後的‘兄长’,民间送嫁,家中兄长都要背媳妇的,你若是不出面,这岂不是一下子便出了端倪麽?且你这身形……”徐鸯顶着卫崇的视线,愣是没好意思说完,只叹了口气,道,“你怎麽问起这事来了?”
“那陛下就是当真没想过要让臣站在身侧了。”卫崇幽幽道。
“……这怎麽能推说是朕的问题呢?你自己情愿穿那衣服吗?”
卫崇狠下心,咬牙道:
“没试过,怎麽知道臣不能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