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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刘肃九（第2页）

“臣绝没有这个意思。”卫崇道，在这种时候，他却分外冷静了，“只不过……先前陛下不是还说过，于将军还送来过一封信吗？若说是这岑先……来了淮州之後，仗着陛下身边没有可用的内侍开始猖狂起来了，那在雍州还没下时，宫中可还有孙节看着他呢——”言下之意，就算都把这几起来了淮州後出的事记在岑先头上，那也说不过去。至少那封信中指的人，绝不是他。

“呵！当然了——”徐鸯短促地笑了一声，“——因为雍州未归时，刘肃那语焉不详指的‘把握’，根本不是他！”

是了，他们先前都踏入了一个盲区，觉得这个在她身边的人如此神通广大，一定就是刘肃的“救命稻草”。

实则不然。

一是在当时，刘肃为了鼓动穆孚联盟，把话说满了，其中究竟有几成水分，谁也不知道。二，是这“把握”，确实另有他人——

见卫崇似乎还没明白过来，徐鸯又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心绪，一口气把方才的事情都说明白了：

“——这信是他僞造的。因为无法拦住聂永给我发信预警，只能换信骗我。淮北有一股刘肃藏了近两年的精兵，恐怕已经抵达任城城下了，而任城……这群‘皇亲国戚’，大约也早已叛了，或者说他们最初降的时候就是两头降！他们才是刘肃的‘把握’！”

卫崇睁大了眼睛。

“……可还是没对上啊。”但他仍固执地，比徐鸯还认真地反复推演着，“我的意思是，我们的事……你的事，这个岑先知道的不少。若是真叛变了，怎麽会只走漏了军情，而没有走漏……那些事呢？要知道，刘肃要针对你的话，那事恐怕比千军万马还要管用。”

室内有一瞬的，可疑的沉默。徐鸯抓住那信的手指微微泛白。

“……把朕的身份公之于衆，然後呢？难道他面前不还是有近十万的兵马拦着吗？难道他不还是困守许州，坐以待毙吗？难道他不还是朱津馀孽，被天下人唾弃吗？！”她冷声道，“恐怕朕这个皇位给他，他也坐不明白！”

“陛下是这样想的没错。”卫崇道，又看着她明显不快的颜色，补充道，“当然……当然我也这样想的！但是刘肃那厮必定不会这麽想，是不是？

“——他若真得知了这个消息，怎麽会这样忍气吞声呢？”

徐鸯不说话了。

卫崇再度瞅了瞅她，确认她面上没有怒意，才接着道：“所以，我是觉得此事还是有些没有说清楚的地方。总归呢，具体陛下怎麽查出来的这个内应，又要怎麽处置他，是否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审问，我是一概不知的。我更不是为了此人喊冤。只不过，陛下自己要想清楚。”

好一会，徐鸯还是没有应声。

半晌，徐鸯才发觉自己已经有些发直地看着卫崇，看了实在太久了，于是後知後觉地把视线挪开，方道：“……知道的。这事朕自有主意，你还是多顾虑手中的事吧！”

内心里，她并非不知道卫崇这一句话，多半不是什麽随口一说——事实上，他应当早便看出了徐鸯内心的别扭。与其说是为了岑先说话，不如说是凭着他对徐鸯的了解在劝。

而他们二人对这一点，都心知肚明。

二人默了半晌，也不知是谁先动的，一个是转身出房，要去统管战事——自从逢珪去後，这下邳最後能说得上话，并且又有资历丶有能力，尤其是徐鸯还信得过的人，当然只剩他——或者按徐鸯的话来说，是“多顾虑他手中的事”；而另一个，要披上外袍，下去府中临时征用的监牢，亲自审问岑先去。

他们正巧一齐动了，又再度默契地对视一眼。徐鸯叹了口气。

“没事，我没事的。”她先说，好像生怕卫崇再多来关心她一句似的。

——她方才确实走进了有些失控的情绪当中。

就算投敌的人是岑先，就算她在真正引发大错之前亲手抓住了他，就算事情还有转圜的馀地，但她终究还是觉得……臣僚离心离德，罪在她一人。

她才是那个应当掌控全局的人。

下邳城主府中的监牢很空，大抵也是有一阵子没有迎来“住客”了。她提着没甚用的灯，由有些陌生的小内侍跟着，一路穿过好几间空空荡荡，也很破败的监舍，来到了岑先的面前。

岑先终于擡头，神色在栅栏与灯光的辉映下格外分明。大抵他也根本没有想到进来的脚步声正是徐鸯本人，所以直到此刻擡头，才满面讶异。

这里很安静，脚步声回荡许久，才终于没入黑暗之中。

“……殿下怎麽来了。”

徐鸯没有说话，是岑先哑着声音开口。

闻言，她无声地笑了笑，又把灯往上提了一些。这会儿，她的心才真是冷静了下来。

“当然是来问你，为什麽叛朕。”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