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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原罪（第1页）

第114章原罪

冬末。

书房设有防风法术，晨风敲不动窗棂，只微微掠过暗红色的纹路，留下些许寒凉。

今日，是个阴沉天。

沧仍在作画，只不过相较以往，多了一位在旁研墨的姑娘。

白纸上的内容很简单，飞鸟与鱼，飞鸟在云朵上，而鱼在池中，画风圆润写意，相似稚童的手笔。

婳一手扶着袖摆，一手执着墨条来回滑圈，动作轻婉，并无生疏，却越来越慢，她自然知晓这幅画的含义，无非就是“逐客令”。

墨色的目光更黯淡了些，偏生得一双含情眼，哪怕眉头微皱起一丝，也教世间亏欠。

沧的本意原是两不亏欠，来去自由，可眼下这番场景……只得多馀解释道：“婳仙子，只要你不作恶，这片天地你都去得，或者……想留在这里也行。”

声音的停顿和细微变化像是图穷匕见，然而却是故意为之。

婳放下墨条，然後看向沧，隐隐笑道：“阁主又如何知晓我是否作恶？”

这是……想要离开麽？

此时的沧还不清楚婳的弯弯绕绕，也没有回看向她，平静说道：“若你作恶，我自会去寻你，毕竟，你是我救下的人。”

“寻到之後呢？”婳接着问道。

寻到之後？犯了错自是要受罚的，至少，人间都这样，比如调皮的孩子会被娘亲用竹鞭子追着修理，沧这才看向婳……

她并没有过罚人经验，更不知什麽样的惩罚才算有威慑力。

寻到之後……你便再也不能离开这里？婳本身已是被困在此方天地，若是再限制于这一寸冰雪……合该不妥。

……

“我好看麽？”

眼前的白影慢慢重合，沧尴尬地移开目光，心虚道：“婳仙子为人正直清洁，想来不会为恶，是我失言了。”

“阁主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盯着人看，果然是很不礼貌的，沧垂眸看向纸上的飞鸟，生涩道：“好看…”

婳曾听过许多好听的夸奖，而今听到如此朴素的两字，只觉那些华丽的词藻皆是逊色，轻轻笑了声，“那我可以留在这里麽？”

这两个问题似乎没有必然的联系吧？但不知为何，沧松了口气，“自然可以，不过，需得给婳仙子安排一份差事，好发工钱，可以麽？”

婳点头道：“多谢阁主，还有……以後唤我婳便好。”

“嗯……婳，那你都会些什麽？”沧从未想过，一个字竟是那麽地难以出口。

婳：“我会的其实不多，不如阁主说说这里都缺些什麽差事，我也好挑捡些力所能及之事。”

沧并不知道霜月阁缺些什麽差事，她这个阁主其实更似一只“吉祥物”，那般问也只是想让婳给个主意，不料竟被反问了回来。

稍加思索後，沧试探着道：“我炼丹时，缺一个配药之人，作画时也缺一个研墨之人，配药和研墨都不难，而且不用每天都工作，你瞧瞧可以麽？”

这两件事是孤独的，也是无聊的，无聊到沧都不愿意叫人来陪，可现下，她却是想自私一点，毕竟，要给工钱。

婳点头道：“可以，若不说是工作，我却还以为是闲情雅致。”

沧：“日子长了，闲点总是好的。”

“嗯，日子长了……”婳重复道，声音没有一点感情。

沧沉默道：好像说错话了。

要知道天堕者在此间只有一个宿命：等死，并且，没有轮回。

日子长不长不知道，但闲是肯定的，偏偏两人都不是爱说话的类型，故而常常一整天都没有说上几句话，形同陌生人。

这种情况，于对弈时会缓解许多。

婳的棋艺可谓精通，沧很少有赢的时候，但对弈不只有输赢，更是心灵的交流。

沧能感觉到，婳很不安。

虽然那人面上一直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棋势也运筹帷幄，但沧就是感觉到了。

可能是因为婳说过，要等化妆品用完之後再补充，可她用完了便用完了，没再提逛街的事，也没有独自离开过。

沧觉得自己好像是圈养了一只小鸟，以某种无形的笼子，小鸟不哭也不闹，究竟是想要离开，还是不想离开呢？

以天道编织的笼子，她又如何能离开呢？

天道……

“阁主……不是在思考棋局吧？”婳说道，绝不是等了太久的缘故。

“哦…抱歉，我走神了。”

又过了几天，婳稍稍活跃了一点，平时话多了些，也更爱笑了些，沧猜测她可能是想通了某些事情，或者说，是认命了。

但不管怎样，只要婳开心，她便也开心。

是故，她也愿意做那挑起话头之人，不过这对她来说，有些难了，看似不经意的一个问题，可能是她思考了一个晚上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