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琅言愣了一下,侧过头去看这件狭小的出租屋,“这里对我来说很重要。”
陆祺掐着自己的掌心,才让眩晕的大脑清醒一些,他岔开话题说:“你买下这里了?”
他沮丧地摇了摇头说:“没有,房主太倔强了,不肯卖,我只能长期租下来了。”
陆祺松了口气,呼吸都顺畅了。
他忽然想到这里缺了点什麽了,“小白……还好吗?”
这间房子,不仅属于他和顾琅言,还属于小白。
顾琅言沉默了几秒钟,“去年,小白生病去世了。”
陆祺瞪大了眼睛,体温骤降,仿佛坠入冰窟。
他迷茫地眨着眼睛,慢慢的,眼眶发热,鼻头酸楚:“怎麽会……”
这是他从未设想过的可能性。
他知道一条狗的寿命只是短短十几年,但这才过去多久啊?
陆祺恍然大悟。
八年了。
时间不仅在他们身上留下了痕迹,也同样在小白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去年它生了一场病,我那段时间太忙了,等到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晚了。”顾琅言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自责,小白是舒然买来送给他当生日礼物的,陪伴着他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同样占据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可却因为疏忽,永久地离开了他的身边。
“啪”的一下,眼泪砸在手背上,陆祺慌忙蹭掉,他的声音有些哽咽:“那它……走的时候,痛苦吗?”
“它跑出去了。”顾琅言的声音重重落在他的耳膜上,刺痛了心脏:“它拖着病重的身体趁阿姨不注意跑出去了。”
陆祺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了,争先恐後地从眼眶滚落。
它不想死在家里。
所以它选择离开。
陆祺很难想象,它是怎样拖着颤颤巍巍的身子,毅然决然地离开家,然後孤独地面对死亡。
胸口的酸痛还在蔓延,陆祺捂着胸口,眼泪挂在下巴上,摇摇欲坠,他唇色发白,心中被无限的悔恨占据。
他在离开这栋房子的时候,没想到那会是它和小白的最後一次见面。
他甚至没来得及再好好给它一个拥抱。
陆祺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脱身。
顾琅言坐到他身边,温暖的掌心拍打着他的後背,一下又一下。
生命的脆弱和渺小让他又一次意识到,有的人丶有的事丶有的生命,一错过就是一辈子。
顾琅言无声地看着他满面泪痕,想拥抱,但双手却像灌了铅一样擡不起来。
他还想再说点什麽,过去这麽久他早就短暂的忘记了那些痛苦,可看到陆祺这样难过,他的心脏也仿佛被人用刀片反复切割。
陆祺抿了抿嘴唇,眼泪咸湿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他明明是上来安慰顾琅言的,却反倒自己哭个没完。陆祺既难过又难为情。
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翻涌的情绪,只能抓住顾琅言的衣角,略带哭腔喊他的名字:“……顾琅言。”
顾琅言心脏重重一颤:“嗯?怎麽了?”
陆祺没看他,只是低着头。
顾琅言想,他可能又要哭了。
顾琅言胳膊不受控制地抖着,他轻轻擡起陆祺的脸,在看到他湿漉漉的杏眼时,整个人像是被击溃了。
他又叹了口气,擡手抱住他。
呼吸和体温都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顾琅言本来已经做好了被他推开的准备,可陆祺只有任由他抱着,但身体的僵硬却透露出他此刻极其不自然。
“别哭了,好吗?”
陆祺努了努嘴:“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那你就想点开心的事。”
陆祺仔细想着,“没有开心的事。”
顾琅言一哽,无奈地笑了笑,试探地问:“见到我,你不开心吗。”
陆祺沉默了许久,久到顾琅言以为陆祺不会再给自己答复的时候,他说:“开心。”
但也难过。
你经历过那麽多崩溃,面对了那麽多绝境,可我却不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