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祺慢吞吞道:“不知道说什麽。”
“不知道说什麽的话……那让我也看看你行吗?”
陆祺内心挣扎了数秒,还是沉默着伸手打开台灯。
画面亮了起来。
因为没睡好,陆祺的眼圈泛红,眼里布满红血丝,看上去憔悴了很多,像一只狼狈的落水小狗,浑身湿漉漉的。
顾琅言的心脏紧紧攥着,他试探地问:“感觉你不太开心。”
“……没有。”陆祺心想,在凌晨,能看到你,我已经很开心了,“就是最近总是做噩梦,有点害怕。”
顾琅言一愣,很浅地笑了一下,“那我给你唱会儿歌吧。”
陆祺抿着唇,不多时,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好。”
顾琅言轻轻哼了一首歌,陆祺觉得很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哪首歌,应该是他演唱会歌单里的一首歌,还挺好听的。
伴随着顾琅言温柔的歌声,陆祺感觉眼皮越来越重,但他不想睡觉,还想多看他一会儿。
那个凌晨,他们一直聊到凌晨五点,顾琅言被场务喊去拍戏,他才依依不舍地和陆祺道别。
“我接着去拍戏了,你快睡觉吧。”
陆祺声音都染着困意,含糊道:“现在就睡。”
“好,”顾琅言轻声道,手指在屏幕上,陆祺眼角的位置温柔地摸了好几下,仿佛是在隔着屏幕替小狗擦眼泪,“做个好梦,陆祺。”
*
第二天陆祺约见了一位来访者。
是一名大学生。
他是跟母亲一起来的,佝偻着身子,一脸病态。
陆祺在看到他的时候眉心紧紧拧着。
聊了一会儿才知道这名学生的父母都是公职人员,奉行的是棒棍之下出孝子,从小打压他到大,嘴里从来有一句鼓励和夸奖,永远都是贬低和指责。
在这样窒息的环境下,他患上了重度抑郁症,可父母依旧觉得他是为了逃避上学编造出来的借口。
哪怕是心理医生拿出诊断书,父母仍然坚信他是装的。
在他第三次出现自残倾向的时候,这位母亲才终于慌了神。毕竟这是他们还等着这个唯一的儿子“子承父业”呢。
因为他抗拒见医生,便强行带他预约了心理咨询师。
陆祺坐在咨询室,脑袋都大了一圈。
一个小时的咨询效果并不好,这位学生几次放声大哭,进展十分缓慢。
结束後,那位穿着光鲜亮丽的母亲一脸担心的对陆祺说:“怎麽样?好了吗?可别耽误学习啊……”
仿佛这个病聊一个小时就能痊愈似的。
陆祺沉默了几秒:“他比较抵触我,这次的交流并不乐观。”
母亲皱着眉头,脸上依旧是那一副端庄优雅的模样,但转身却狠狠掐了一把孩子:“为什麽不好好说?不是你要死要活的说自己受不了了吗?你是不是故意的?”
陆祺实在看不下去了,一句话没说,转身就离开了,把剩下的事都交给助理去做。
陆祺以为不会再见到这对母子了,却没想到之後的每周都会见到他们。
在一段时间的接触下,学生的精神状态确实有所好转,他主动告诉陆祺:“我爸妈……最近不打骂了,还给我转了额外的钱让我和室友出去玩,还答应我要是拿到奖学金,就带我出国旅游!”
看着少年眼里的热烈,陆祺也感到欣慰。
这一个月里,他亲眼见证了这位咨询者细微的变化,他脸上的笑容多了很多,聊天时也掌握了主动说话的话语权,整个人有了一些属于这个年龄段的鲜活。很少有人能在一个月内有这麽大的变化,陆祺虽然也觉得惊叹,但转念一想,或许是他还年轻,周围有很多人或事能够唤醒他,一旦想开了,可能慢慢就好起来了,这是一件好事。
又一次结束咨询,少年主动约陆祺:“陆哥,我想约你吃个饭,可以吗?”
他眼睛亮亮的,让人很难拒绝。
可陆祺看了一眼手表,满脸歉意:“抱歉啊,今天有事。”
少年看向那块昂贵的手表,攥了攥手心,失落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里闪烁着偏执的光芒,仿佛那个离开的人是将他从水深火热中拯救的神明。
*
又是一个工作日,陆祺照常去教学楼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