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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好一会儿,陆玄才道:“去。”
他的视线始终在游离。
许落点点头,末了,问:“你怎麽不看我?”
陆玄才将视线慢慢拉回,坚持不到两秒便快速离开了,掀开被子起身匆匆离去,一副非常着急的模样。
许落愣了几秒,低头忽然看见了什麽,一股热气从心头涌上,脸瞬间烫了起来。
她乱乱地想:这都什麽啊,她怎麽没发现呢,陆玄看到了吗?肯定看到了,他才跑那麽急,我晚点应该跟他说些什麽吗?可是要说什麽呢……
摸了自己发烫的脸,好一会儿,她才惊讶出声:“我居然因为这个脸红了,害羞这种情绪难道也会传染?”
房间只传出玄玄打哈欠发出的‘喵呜’声,它擡头瞥了许落一眼,伸了个懒腰,又将眼睛闭上,悠然地摆动着像大鸡毛掸子的尾巴。
直到太阳东升西下夜幕降临,许落才见到陆玄,她发现陆玄这人的脸皮有时候薄得跟高级日料店卖得贵得要命的5A级雪花和牛肉片一样,下锅涮一下就熟了,就连她这种有多年拍戏经验,见过的神神鬼鬼比一般人多的人也时常会被带动,把练就的应对别人的游刃有馀扔得一干二净。
“怎麽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到你?”许落问。
她以为陆玄顶多不好意思一会儿就会好了,没想到等到现在才出现。
“我……”陆玄似乎在想措辞,“云瑛找我有事。”
“他找你,”许落思索着云瑛找陆玄会有什麽事,忽然她想到了什麽,满脸忧色地问道,“不会又让你去试他的黑暗料理了吧?”
难怪陆玄从早上到现在,整整大半天都不见人,估计又是被云瑛的黑暗料理毒害了,许落有些心疼陆玄,别人卖身,他是卖胃,因为前阵子的暴乱,繁楼关门整顿了一个多月,收入与支出呈负增长,为了重新占领繁城经济市场顶端,云瑛最近可是铆足了劲,准备开一个创意菜式茶楼,除了出一些常规菜式和常规茶饮,还要开发一些新式的丶别人没见过的菜品,现在已经做了九十九道创意菜了,离他要做的一百零八道创意菜还差九道,这九十九道菜几乎将云瑛手下可用之人折磨了个遍,不少吃过他那些失败菜品的人现在回想起来胃还一抽一抽地疼,除了几个不怕死的,没人敢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许落想,大概是陆玄欠了债,从前在陆家银子还有得花,现在是住人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否则依照陆玄的性子,绝对不会做这种杀敌为零,自损三千的事。
陆玄抿了抿唇,看着许落怜爱的表情忽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麽了。
她好像误会了什麽?
许落拍了拍陆玄的肩膀:“放心吧,下回云瑛再让你吃他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新品,我会帮你的。”
“……”
陆玄刚想说些什麽,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云瑛一边走一边道:“花灯会开始了,你们怎麽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等会儿有的是机会拉拉小手说说话,可我们要是去晚了可就找不到好位置了。”
他手上拿着一顶围着黑色薄纱的帽子,正准备往陆玄头上盖。
许落一步挡在陆玄面前。
云瑛道:“怎麽?”
许落看了一眼陆玄,道:“下回不要再弄那些不知名菜品给陆玄吃了,他上次吃了你做的东西整整晕了一天一夜。”
“什麽不知名菜品?陆玄晕倒只是因为他胃太脆弱了,算了……不要再提那件事了,那只是意外,况且我昨天没,是他……”云瑛忽然停了下来,“哦,是,是我让他试的,谁让他上回毁了我好几壶上好的好酒。好了好了,不要杵在这里了,快点出发吧!”
“反正你不——”
“好好好,我以後不动他了,可以了吧,走走走。”
云瑛对这个花灯会似乎很感兴趣,一路上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着话,许落和陆玄则时不时回应一下。
整条街上都被红色装饰物装扮着,跳跃的火焰迸发出的明亮火光从薄如蝉翼的花灯油纸上渗出,朦胧明亮的澄黄光线洒在落着薄薄细雪的街道上,驱散了即将迈入初冬的冷寒。
许落前脚刚刚踩出来一个又一个浅浅的脚印,後脚便被更深更大的脚印覆盖,柔和的光线打在她脸上,衬得她细腻的皮肤如绵羊凝脂一般,清亮的眸子透着笑意望过来时,让陆玄微微失了神,不知怎麽地,这一幕霸道强势地刻在他脑海中,让他有些庆幸之时又在想到某些不可控的因素後,陡然之间心头涌上一丝苦涩的滋味。
“陆玄,别发呆啦,快点走,这里人很多。”许落回过头道,“小心别走散了。”
陆玄披着黑纱帷帐圆帽,许落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觉得陆玄手上的温度似乎降了很多,她往陆玄身边靠了靠,牵起他另外一只手,双手包裹着陆玄的手揉搓着,把自己的温度传送过去。
陆玄心中百味杂陈,脑海中闪过逃亡时母亲紧紧牵着他的手奔跑的画面。
七岁时抓不住的手,现在能抓住吗?
“这样暖和一点了。”许落捂了几秒便将手松开了,云瑛一脸吃瓜地看着他们有一会儿了,再捂下去,他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怕是要封印不住了。
走了一会儿就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云瑛‘chua’地一下飞奔过去凑热闹了,不一会儿就招呼他们过去。
陆玄不大喜欢凑热闹,却没扫兴,跟在许落身後,也一块过去瞧瞧是怎麽回事。
人群团团围住的是一张短桌两把矮椅,一头发半白的老人坐在一把矮椅上,手上拿着一块长方形的木质颜料盘,对着坐在另一张矮椅上的人脸上涂涂画画,手上的动作非常娴熟,不一会儿一张猫一样的脸就完成了。
许落这个位置只能看到两人的侧脸,等到老人画完一张脸,转身过来时,她才发现这位老画家的眼睛居然是眯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