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辰答:“照顾学生,然後被照顾的学生暗恋。”
李知难语气严肃:“这种关系不对等的误会,只不过是青春期发育中,因为缺乏足够的阅历和理智,由于迷恋权力的映射导致的错误认知,这并不是爱情,也不是暗恋,只是误会。”
李北辰口气却带着些戏谑:“李老师好像话里有话。”
李知难没好气回:“你要是心里有鬼,听什麽都像是话里有话。”
“那我心里有什麽鬼?”李北辰问。
李知难没有回答。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在光亮时尽显暧昧,却在黑暗中颇为克制的距离,短短地沉默了几秒。
李知难开口问道:“听说你把自己歌曲的版权卖了?”
“嗯。”
“因为车子?”她问。
“……本来也是要卖的。”他答,却因不擅长说谎,声音没什麽底气。
李知难换了个问题:“那在我老公面前送花也是无心之举吗?”
“……是你要我送你康乃馨的。”李北辰说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懂的陈年旧事,试图消除“老公”两个字带来的副作用。
他给自己明目张胆地找着狡猾的借口。
“那天亲我呢?”李知难终于没再忍住,“在酒吧趁我喝醉亲我,你怎麽解释?”
“李,李老师……”李北辰像是被人戳中了软肋,一时间有些结巴。
李知难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道:“李北辰,我没忘记你,也没忘记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但是就如同外面的邵冲一样,我对你,也只是一个老师对自己学生应尽的责任,除此以外没有其他。你现在已经成年了,就应该有足够的能力分辨爱情和误会。”
“您觉得是我误会了?”他声音带着些沮丧。
“是。”
那沮丧突然多了不甘心:“李老师,当年留着眼泪亲我的人,不是您吗?”
“……”李知难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是你亲的我。”他倔强地说。
就是这样百口莫辩的一件事,李知难人生中唯一一次的失误。在她工作的头几年,听到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他们胡闹你也跟着他们胡闹吗?他们是孩子你也是孩子吗?”
少年是从什麽时候失去了任性的权力呢?毕竟从少年到成年也不是一瞬间的事情,所以那个过程是如何一步步将人驯化的?
李知难思索,也许就是一次次地倔强,一次次地犯错,一次次地惩戒,一次次地悔过,最後错误不再是低头道歉,听罚听骂便能解决的事情时,错误便开始有了代价。
渐渐的,那代价少年承受不起了,于是,少年再也没有了任性的权力。
只是李知难不知道,这代价的有效期竟然会这麽长。
李知难看着他翻起旧账,气急败坏道:“李北辰,我现在结婚了,你找我算陈年旧账我还能赔你钱不成?”
他声音透着些委屈:“李老师欠我的也不是钱。”
“所以你是讨债来了?”她问道,“那好,亲你也亲了,现在我们两清了吧?”
“没有。”李北辰果断回道,黑暗中,他的眼睛却不知反得哪里来的光,“那天亲您的不是我,是曲老师。”
记忆被他的话点透,逐渐清晰。那天晚上的李北辰,恭敬得体,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人撒酒疯散德行。
而其中的一项行为就包括,曲子格亲了她的嘴唇。
记忆回位的李知难恨不能当下转头就跑,但是门被李北辰用手挡住了。
李北辰声音有些抖:“李老师,我应该讨回来麽?”
他没想过,原来是可以这样讨债的。
逼仄的音响间内,他试图上前,将嘴唇贴向她的。
李知难的呼吸停住了。
门锁传来清脆的扭动声。
他的声音像是混在空气中,轻弱却又干脆:“还是欠着吧。”
李知难眼皮迎上突然洒进来的光线,才发现此刻的自己已经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