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桃没瞧见陆檐,问道:“阿檐呢?”
“他呀,和几个小子约好了进山找山货去了。”芸娘收了畚箕进来,笑着说道,“这几个半大小子在家哪待得住,说是找山货,就是进山玩去了。”
“就他们小孩子进去不会有事吗?”他们夏家村临近的都是茶山,基本没什么野兽,倒是陆家湾这边,比他们还山沟沟,往里走都是深山野山。
“没事,不往里面走,他们都熟悉的。”芸娘将装秕谷的畚箕放在一边,也在门槛上坐下来,“对了青桃,后天回门,你们准备带点什么回去?”
“还没想过呢。”夏青桃吃干净最后一块年糕,睁着眼睛看自己婆婆,“阿娘你说带什么?”
“我想着后天一早你们就去镇上,买只猪前腿,买只鸡,扯块布,你们看行不行?”芸娘问道。
“这也太多了,买只猪前腿就够吃好几天了。”夏青桃笑道,“他们和我们一样,估摸着剩菜都得吃三天呢!”
“那不买鸡,买二十个鸭蛋,现在腌了,一月份那会儿没的东西吃的时候正好可以摸出来吃。”
“哎呀,阿娘你好聪明,这都能想到,那我们自家也要腌几个,我可会腌咸鸭蛋了。”夏青桃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什么说,“但是后天我们买了得去我们夏家村,提着不太方便。”
“那好办。”陆随在一旁说,“叫阿檐和我们一起去,买好了让他拿回来。”
“也好。”芸娘笑道,“正好昨天做席酱油快用完了,让他带坛酱油回来。”
“好呢。”夏青桃开心地起身去洗碗。
洗了碗,也没别的活可干,他就坐在廊檐下晒太阳绣帕子,陆随去田里了,夏青桃陪嫁的几块田都荒了一年了,没什么肥力,种冬麦更是来不及,陆随便去犁了种油菜,反正能收不能收的,先养养田。
说起犁地,他们家没有牛,还得去他堂的伯伯家借,芸娘说以前借牛每次都给十文钱的,如今见陆随有钱了,开始论亲戚了,说都是亲眷要什么钱。
世事人情就是这样,多得是人锦上添花,雪中送炭自是寥寥无几,陆随家这几年,也算是见多了人情冷暖。
快中午的时候,夏青桃开始做午饭了——昨天的剩菜还在,就只在烧饭的时候往米里加了几块萝卜,米饭和萝卜一起蒸会特别香,出锅的时候把萝卜拣出来,加上酱油猪油就又鲜甜又香,尤其冬天吃萝卜还很滋补。
刚下锅,陆檐回来了,兴冲冲地往里叫:
“阿娘,阿嫂,哥,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芸娘笑着朝夏青桃扬了扬脸:“青桃你去看看,我来烧火。”
夏青桃便开心地出去了。
院子里,陆檐正在“卸货”,夏青桃一瞧,嚯,老大一根葛根,还有好多的野山药、冬笋、野板栗、洗手果,以及叫不出名的东西,可真是收获颇丰。
“哇,怎么这么大一根葛根?”夏青桃走近蹲下,掂了掂,起码得有十来斤重。
“我挖半天呢,阿嫂你肯定都搬不动!”陆檐骄傲地说。
“亏得你一路背下来。”夏青桃笑道,又指着自己叫不出名字的问,“这是什么?”
“这叫老虎姜,只有在深山里才有,二尧上回挖到拿去卖,卖了三百文钱呢!”陆檐兴奋地说。
“哇,这就是老虎姜啊,我之前在医书上见过,又叫黄精,很是滋补的,据说和人参差不多,卖三百文便宜了。”夏青桃想,肯定是药店的见他们是小孩子,坑他们来着。“镇上同仁堂卖药的掌柜我认识,下次我和你一起去,免得卖便宜了。”
“好!阿嫂你真厉害,什么都知道。”陆檐真诚地说道,又指着地上的东西说,“阿嫂,这些洗手果都是我摘的,顶上的别人摘不着,只有我能爬上去摘,我一颗都不分给他们,留给阿嫂你和阿娘洗衣服洗头发。”
“好。”夏青桃笑道,“我看家里还有一点肉汤,等下晚上给你做油焖笋吃。”
“好。”陆檐一直听说夏青桃很会做菜,就很期待。
很快陆随也牵着牛回来了,一家人吃着午饭商量好了后天去镇上的事。
陆檐挖来的葛根、老虎姜都拿去卖了,葛根在荒年的时候大家都拿来充饥,但它吃起来面面的,不算好吃,所以到有饭吃的时候就没人要吃了,不如拿去当药材卖。
野山药和野板栗味道都不错,拿来当零嘴吃或者当菜吃都是个不错的选择,夏青桃还会做山药糕和板栗糕,光听夏青桃说做法,陆檐就流了一地口水,哪还想得到拿去卖,统统留着自己家吃。
于是晚上除了做席的剩菜,夏青桃还做了油焖笋和葱油山药,炒的时候就很香,夸张到邻居婶子来问他们家在做什么,说自家孙子馋得在家哭,也想吃。
芸娘就很骄傲地说:“我家青桃做油焖笋呢,阿檐从山上挖的冬笋,你拿一颗去。”
邻居婶子还以为是在做什么,没想到是冬笋,冬笋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就谢了芸娘拿回家也做油焖笋去了。
陆随一家都是第一次尝夏青桃的手艺,各个夸赞不已,陆檐光吃油焖笋就能吃一大碗饭,最后将油焖笋的汁都刮自己饭里了。
“真奇怪,阿嫂的油焖笋特别好吃,阿嫂你是不是放什么东西了?”陆檐好奇地问。
陆随和芸娘其实也都很疑惑,因为是同样的做法,但夏青桃做出来就格外鲜、香。
夏青桃笑道:“因为大家都放水炒,我是放肉汤炒啊,还有,我炒什么都先把蒜末爆香了。”
“那也不是,你做的山药也很好吃。”芸娘说,这野山药口感甜糯,配着葱油,清香扑鼻。
夏青桃想了想说:“其实很简单,油焖笋的重点在油焖,冬笋还涩,所以把它炒得焦焦的,油油的,就香,而葱油山药本来就是吃山药甜糯的口感,所以葱油不能老,不能抢了山药的味道。”
这么一说,众人恍然大悟,平常人做菜,只为下饭饱肚,很少思考得这么精细,夏青桃人聪明,做什么都动脑子,做菜也不例外。
芸娘笑着夸道:“果然脑子聪明做什么都灵光,阿随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娶到你。”
夏青桃嘿嘿笑,看向陆随,看见他俊美的脸上那双墨色的眼睛里满是温柔,心中便想:
我夫君可真好看,我们天生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