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白水儿夫妻就要启程了。
一方面他们在这边已经逗留好多天了,本来也该回明州府了,另一方面杨梅易坏,即使有冰,也是越早运到目的地越好,这是两家一起的生意,耽误不得。
白水儿夫妻要走,芸娘还叫夏青桃给他们带了一串粽子——知晓他们在船上做不了粽子,也让他们好好过个端午。
白水儿自然欢喜又感激。
刚结拜的兄弟,两人又投缘,夏青桃和白水儿彼此很是舍不得,在河埠头依依不舍地说了好一会儿话,还是陆随和吴澄宽慰他们,这才分手。
夏青桃看着白水儿夫妻俩上船,朝两人挥手:
“阿哥,哥夫,无论生意成不成,都记得过来,到那时再多留几日!”
“好——”白水儿被吴澄搂着肩膀站在船头,也朝他挥手,“快则一月,慢则两月,定然再来见你!”
船渐行渐远,彼此的身影都模糊了,双方这才转身离去。
对于夏青桃来说,他有哥哥,但夏青溪是个汉子,自然不贴心,白水儿与他性格脾气相投,又都是哥儿,互相欣赏,有说不完的话,像真正意义上的“好友”。
而对于白水儿,家里偏疼他哥哥,从小到大没得过多少亲情,嫁给吴澄后,又没长辈亲眷,到了夏青桃这里,才感受到了娘家人和兄弟姊妹的情谊。
两人认识的日子虽短,但彼此却是真正把对方当成了亲人了。
了结了杨梅的事,自然就轮到处置陆要发这件事了。
午后村正家儿子陆虎悄悄过来问,陆随他们家想怎么处置陆要发。说是陆要发阿娘赵彩金跑去村正陆仲仁那里哭,说家里过得艰难,再要把儿子送去官府或者真把他手打断了,那简直是要他们家去死,说陆随家也没损失什么,自家儿子年纪还小想岔了……
陆仲仁自然不会听她的这一套,只不过赵彩金家的确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惩罚是要的,但不能真将人往死里逼,所以就先来探探陆随这个苦主的口风,再做处理。
夏青桃听了陆虎的话,也不知怎么办才好,蹙着眉望着陆随,等他的主意。
陆随惯常冷淡的脸依旧很冷淡:
“他来偷东西,他老子娘能不知道?又不是第一次了。既然来偷,就该做好被抓的准备。”
夏青桃很是赞同,附和道:“就是!”
陆虎干笑了一声,没说话。
陆随又道:“既然不想断手或者扭送官府的,就把他赶出我们村,免得我们日夜悬心,村里人应该也都赞同的。”
这诉求倒还好说,陆虎脸上一下有了笑容:
“这是应该的,有不少村民也都怕有他在,自家少东西,不如就把他赶出去,去外地做劳力或者怎样的,他们家自行决定。”
“嗯。”陆随朝他略一点头,“这事还有劳村正和虎哥了。”
“不必客气。”陆虎摆摆手,“我先回去与我阿爹商量,到时候再告诉给阖村知晓。”
“好。”
送走陆虎,夏青桃问陆随道:
“能赶出去吗?赵彩金他们会不会来闹啊?”
“闹也没事。”陆随道,望着别处的眼神有些冷厉,“他们要是觉得赶出村去太重了,我就打断他的手,我看谁敢拦我。”
说难听点,这里天高皇帝远,除非是人命案子,否则县太爷哪有这个闲心来管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
更何况陆要发是出了名的贼偷,说出去也不占理呀!
夏青桃想到这里,安心地点了点头,道:
“这样也好。总之赶出去了,以后咱们进山,也就放心了。”
到了傍晚日落时分,村里人都回家了,村正陆仲仁就敲锣将大家都叫到了自家门口,让人将陆要发押了来,对着众人道:
“乡亲们,大家都晓得,陆要发平时好吃懒做,还烂赌,这回偷鸡摸狗都偷到自家村里来了——要是扭送官府,得遵从法律发落,偷盗满五贯者一律处死,不满五贯的,杖脊二十,配役三年,如今念在是村里人,只将他赶出村外,不得回村。日后若有违反,陆要发家里五亩田全部充公!”
“哎哟——”
众人还没说话,陆要发的阿娘赵彩金已经坐在地上哭嚎了:
“这是要我们死啊!我就这么两个儿子,赶了出去,以后可怎么活啊——”
边上有个阿叔道:“你也不用哭,要不是村正饶你们一条命,你家阿发就要被发配三年了,你要不愿意,让他杖脊二十,发配出去也行。”
“就是就是!”另一个婶子道,“你家阿发做出这等下作事,你怎么有脸在这里哭哦!”
“村正就是太好心了,把他全家赶出去他们就老实了!”
“就是,便是全家赶出去,官府也不会说什么!”
村里都是普通人家,被偷点什么都心疼的,如今自然厌恶陆要发,纷纷出声。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