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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夜（第1页）

明优一整天都没有来学校。

穆哲心神不宁的盯着明优的空座位发呆，不知道这个傻瓜到底是怎麽了。

自从两人前几天因为一点小事吵了一架之後，穆哲一直都在生明优的闷气，已经两三天没有跟他联系过了。他本以为回到学校之後就能当面和明优把事情说清楚，可明优今天却没来上学。

放学之後，穆哲没有心思再去参加社团活动，也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明优家。

他一路上都在纠结自己是该为前几日的事情向明优道歉，还是要让明优先向他请罪。等他伸手按下明优家的门铃之後，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明优家的房门乍一看是关上的，然而走到近前，才能看见一道并没关严的缝隙。

“优优？”

穆哲没少来明优家玩，见到没有关严的房门，他喊着明优的名字，疑惑着推开了门。

明优家和往常没什麽不一样。明优父子的东西乱七八糟的到处散落着，沙发上还搭着一条皱巴巴的毛毯，毛毯的一角垂在地上，看着就像毛手毛脚的主人猛然听见了厨房里炉竈上烧沸了的热水，慌慌张张的起身去关火。

穆哲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紧张，他站在门口，没敢进去，接连喊了好几声“叔叔”和“优优”，但是并没有人回应他。他又紧张的挨个房间去转了转，依然没有发现任何人。

穆哲咽了一口口水，自己开导自己，心想没准又是明优那不靠谱的老爸心血来潮的要领他去没有人烟的地方看“最纯净的星星”去了。这对父子俩有些一脉相承的傻气，兴致一上来，便什麽都不管不顾了，忘了告知别人一声也是常事儿。

穆哲在明优的房间里找到纸笔，留下一张字条，写着他已经来过了，让明优看见之後给他家的座机回个电话。

穆哲坐在明优的书桌前，手中的圆珠笔不自觉的在手指间旋转，他不知道明优是不是也还在生他的闷气。万一优优还生着气，见了这张字条之後，赌气不给他回电话怎麽办？

穆哲胳膊肘拄在书桌上思索，想着要不要在纸条後面再加上一句话。这话听起来不能像他还在埋怨着明优，却又不能显得他已经服了软，彻底原谅他了。

正当穆哲坐在书桌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纠结的时候，他的肩膀突然被人狠狠的抓住了！

抓住穆哲的人大喊了一声：“优优！”

穆哲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去看，看见的就是明优爸爸近乎疯癫的激动神色。穆哲的肩膀被他抓的生疼，他吃痛的喊了一声：“明叔叔。。。。。。”

明优的爸爸看清穆哲的脸，脸上的激动突然褪去，变成了惊慌的惨白。他松开了抓着穆哲的手，好像站不稳似的，接连後退了几步。

穆哲刚才回头的时候，虽然一眼认出来了明优的爸爸，可他现在却有些拿不准了。明优的爸爸虽然从前就有些不修边幅，可那人就算一时忘了刮胡子，人也总是一副充满活力丶笑容满面的模样。而且他因为头脑中各种新奇的想法不断互相碰撞出火花，所以眼睛里也总是亮晶晶的。

然而此刻站在穆哲眼前的人，整个人憔悴极了，凌乱的胡茬衬得他脸颊越发削瘦，大概也是他真的瘦了不少。他脸上没有戴他的近视眼镜，眼眶乌青的凹了下去，眼睛里布满疯狂的红血丝，颤抖的嘴唇一直在小声呢喃着优优的名字。

穆哲不知道优优和他爸爸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麽事。他的心跳古怪的乱了一拍，差点向上跳到他的喉咙里，呛得他有些胸闷喘不过气。穆哲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了一句：“明叔叔？你怎麽了？”

明优的爸爸仿佛全然没听见，他同来时一样突然，突然就转身大步向外跑去。

穆哲很想追上去问他怎麽了，可他身上因恐惧而生的寒意，让他浑身颤栗的僵在了原地。等他终于能挪动脚步追到门外，已经在街道上看不见明优爸爸的身影了。

太阳即将落下，夕阳最後的一点馀热落在穆哲的身上，不仅没有将他温暖过来，反而让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

穆哲转身走回明优家，用明优家的电话呼叫了他自己家。他对他妈妈说了谎，他说他今晚要住在优优家，和他一起学习。他俩以往也时常在彼此家里玩的乐不思蜀，然後就在对方家里住下，所以穆哲的妈妈也没有当回事。

穆哲挂断了电话之後，决心要在明优家里一直等到他回来，同时也在屋子里寻找一下线索。他想知道明优父子俩身上到底发生了什麽事？他们两个会去哪？

穆哲把客厅里乱七八糟的纸张本册都整理到一起，看了个遍。里面有优优父子俩订阅的各自爱好的杂志，有旁人看不懂的计算或者绘图的草纸，有本地的日报，有印有优惠券的超市宣传单，还有几封内容无关紧要的信件。每一个都是在明优家经常出现的稀松平常的物件。穆哲甚至盯着几张画着草图的废纸，打算从中钻研出来到底画着些什麽，可他除了能看出来明优经常随手勾勒的飞机的模样，别的也看不出来了。

优优和他爸一样，是能为了热爱的事情疯狂的人。明优的爸爸是个很厉害的工程师，也像个热爱科学的神棍。他业馀闲在家里的时候就喜欢钻研一些抽象的理科问题，还有外太空那些虚无缥缈的星辰。明优简直和他爸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也有一双专注于爱好时亮晶晶的眼睛。只不过他喜欢的东西更摸得着一些。

明优很喜欢会飞的东西，无论是偶尔从他们这个小镇上空飞过的飞机，还是春天院子里的蒲公英，他都能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好久。他们家的客厅里甚至专门空出来半个玻璃柜，留着给明优放他各处收集来的飞机模型和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穆哲既是整理，也是翻遍了明优家的整个客厅，最终一无所获。他觉得明优和他爸爸回来之後如果看到他翻动过他们两个的卧室，是不会高兴的。所以他便没有在卧室里乱翻。

夜渐渐深了，穆哲也有了一丝困意。他躺在了明优的床上，心里想着明优的事，忧心忡忡的入了睡。

穆哲平日睡觉都是阖眼之後一夜到天明的。但是那一晚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于担心，他竟然在凌晨就忽然清醒了。不是平日里起床的那种由睡梦到睡醒的感觉，也不是做了噩梦受到惊吓，而是仿佛他从未睡着，一下子就无比清醒的睁开了眼睛。

穆哲没有心悸不适，没有神智模糊，他睁眼看见黑暗的墙壁，知道天还没亮。于是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夜光手表，表针指着凌晨三点过了一分。穆哲感觉自己再难以入睡，从床上坐起来，正打算下床开灯。就在这时，他看见了游魂般的一个影子。

穆哲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正在经历现实。他一时连呼吸都不敢了，生怕自己一口气吹散了那个人。

他看见失踪了一整天的明优仿佛本该如此的出现在房间里。优优什麽也没说，什麽也没做，只是忧伤的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穆哲。

穆哲不信神鬼，可他又觉得眼前的优优不太像个人。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优优，直到冷汗划过他的额头，落进他已经睁到酸涩的眼里。穆哲克制不住的眨了一下眼睛，就这一下眨眼的工夫，明优就不见了。穆哲疯了一样跳到地上，大喊着：“优优！优优！！”

穆哲找遍了明优家，也没能再看见那个幽灵一样的优优。他失魂落魄的坐回优优的床边，剧烈的心跳一时难以平复。

他竭力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想放过。

他那时只顾着紧张，什麽都没来得及说，也没来得及做，明优也是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好像只是穆哲自己的幻觉。

穆哲仔细回忆着那个优优的表情动作，一个被他忽视的小细节，一下子就浮现到他眼前。

明优那时的视线虽然是看向穆哲的方向，但他目光集中的地方并不准确的落在穆哲身上，好像并没有真正的看着他。

穆哲像是心中有所感应，他伸手摸向优优的枕头，指尖一下子便触到了一个硬质的东西。穆哲把那不薄不厚的东西掏出来，发现是一个软皮的记事本——平时被明优塞在抽屉里，从来不让穆哲偷看的日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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