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好天赋,年纪轻轻,已经结出金丹。”她不禁赞道,“只是,道友为何唤我仙子?”
年轻男修温和一笑,说道:“在下宗门功法特殊,人人悟道极早,因此倒谈不上天赋如何。”
在修真界,只有成功结丹,才有资格取道号。
“倒是仙子,倘若不便,在下还唤道友罢。”他倒仿佛很懂的样子,揭穿她是女子的事实,又假装不知道。
韶音一时不知他是纯真,还是腹黑了。
“尘月道兄,方才为何说这龙鱼可怜?”她话题一转,指向湖中道。
尘月将歪歪斜斜,快要掉下去的竹篓,往上托了托,才语带怜悯道:“它一心想要逃脱,然而人与兽,你不知我,我不知你,任凭它叫得可怜,亦无人听得懂。”
“道兄不是听得懂吗?”韶音诧异。
尘月更加怜悯:“不错,在下听得懂。只是,在下所修功法,不沾尘世因果。这龙鱼叫得惨,在下虽听见了,也只能装作听不见。”
“道兄修的,莫非是无情道?”韶音又问。
尘月摇头,脸上有些惭愧:“我还未找到自己的道。”??
还没找到自己的道?那他怎么结的丹?
第27章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
结丹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找到自己的道。
什么炼气、筑基,都只是小打小闹。只有结出金丹,才算是在天道那里挂上号,真正步入这条漫漫长路。
面前这个修士,他已经结出金丹,却说不知道自己的道?
韶音更倾向于,他不愿意对她说。
但不说就不说了,也没人会有事没事把自己的道挂嘴边。他不想说就不说,干嘛说“不知道”?
“不知道兄往何处去?”她客气一句,打算跟此人拜别了。
尘月捉着竹篓的背带,望向天际:“赴死。”??
“道兄何出此言?”韶音一下不想走了,从储物袋里摸出个紫色多汁的果子,啃了起来。
却见他神情轻松,意味悠长地说:“我获得了命运的启示,将死在风夕城外。于是,我来了。”
“你活够啦?”韶音不理解,“活着不好吗?”
“这是我宗门的主旨。自天道诞下,顺天命而归。”
……什么宗门,修这种奇奇怪怪的道。
韶音忍不住看了眼他脚下,穿反的靴子。也许,他是有意的?
“我的鞋,又穿反了吗?”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立刻问道。
继而,“我总是分不清。”
这个容颜清风朗月,身材人高马大,气质却超然出尘的年轻男修,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有些烦恼。
“……嗯。”
韶音不是个坏人,既然他问了,那她便如实回答他。
尘月听罢,道了声谢,转身过去换鞋。
“既然道兄还有大事要办,那我便不打扰了。”韶音就要离去。
不曾想,身后传来一声笑意:“道友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没有劝我的人。”
嗯?管别人闲事干嘛?尊重他人命运。
“道兄既有此修为,便在自己的道上,有独特的见解。”她转身,“旁人不懂得,说再多,都如同劝牛吃肉,劝狼吃草。”
尘月这次哈哈大笑起来。
他生得清风朗月,眉目疏朗开阔,如青松迎骄阳,如山石染雾霭,与这俗世中人,竟似生活在两个世界里。
“多谢。”他笑着颔首,“相逢即是缘,我赠道友一句话。届时,多割几根头发。”
韶音一惊,还待说什么,他已经向前一步,迈出十数丈远,再看去,人已在百米之外。
不过眨眼的工夫,人已经消失在视野中,再寻不见了。
“竟有这样的道。”韶音视线在人海中扫过,“世界之大,果然玄妙。”
难怪人要成仙,要破碎虚空,踏往新的土地。
她感慨完,便将这事抛在脑后,往近水楼去了。
“客官要打什么酒?”小伙计问道。
“每种各来一壶。”韶音道。
郦之沅要喝酒,许是真话,许是让人撞破她“杀”赵申的借口。
无所谓,一壶酒而已,她买得起。再说,灵石又不是她出:“记在紫霄宫的账上。”
她穿着紫霄宫的法袍,小伙计自然认得出来,紫霄宫又不是头一回来风夕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