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格格意兴阑珊,嘴里抱怨了好几句,以至于没注意金佳格格逐渐僵硬的嘴角,以及周遭愈发古怪的视线。
索绰罗格格瞥了一眼黄格格,垂着脑袋匆匆进了院子,恰好动静往外走的陈格格,忙细声细气地问了好,先说高侧福晋带着赏赐归来,而后又为难地提起黄格格:“黄姐姐在外闲聊,说的话不太中听……”
陈格格闻言,竖耳听了听外面的声响,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嘴角向下垂去。
她与索绰罗格格点了点,领着婢女蜜恬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索绰罗格格下意识让开了道,转身往身后看去,方才觉得心惊肉跳的,陈格格的气势何时这般厉害了?
陈格格的胸口团着一团火气,她大步跨出院子,直直走向黄格格。
海佳格格吓得往后退了半步,而金佳格格眼里也满是求救。她就不该与黄格格搭话,以至于听了一堆不该听的东西。
黄格格洋洋洒洒抱怨了一通,渐渐也从上头状态中回过神来。
她表情僵了僵,尤其是注意到金佳格格避开自己眼神的时候,忙讪讪然一笑:“我也就随口说两句玩笑话,你们不会当真了——”
“啪!”清脆的巴掌声瞬间在场内炸开,惊得金佳格格和海佳格格等人呆若木鸡,张着嘴,瞬间陷入安静之中。
陈格格冲上前,给了黄格格一巴掌?金佳格格对陈格格的印象,只停留在阴沉安静,喜欢豢养昆虫乃至冷血动物的怪人上。
往日,陈格格总是安安静静的,她跟着高侧福晋的身后,就宛如是一个影子,院里格格没少嘲笑她就算这般巴结着,也没得王爷多几分宠爱过。
而如今,金佳格格记忆里的身影骤然碎裂。连她都如此震惊,更何况黄格格。
黄格格的脑袋被这一巴掌打得偏向一侧,她眼里满是震惊和愤怒,身体微微颤抖:“你,你,你居然敢打我?”
“啪。”陈格格又给她一巴掌。
“我只是开个玩笑话——”
“啪。”陈格格干脆利落,又接着一巴掌。
这回她还附带上别的话语:“玩笑话?我看你说的分明都是你的真心话。”
陈格格见黄格格想拿玩笑话,轻描淡写地打发过这事,心里的愤怒非但没有消退,反而燃烧得愈发澎湃。
她冷冷地盯着黄格格,眼里的怒意让黄格格心慌意乱,捂着脸意图避让开。
“什么叫侧福晋待你冷淡,也不想想就你这日常犯错的性儿,能留在跟前都是福晋和高侧福晋大发慈悲。”
“既然你这般不服气,不如我与你去王爷福晋跟前说说理,瞧瞧你今晚上是住小院里,还是搬去倒座房?”
教陈格格说,但凡高侧福晋跋扈嚣张点,还有黄格格在这指点东西,穿金戴银的么?
陈格格不但这般说,而且拽着黄格格便往主院去,名其名曰要前去自首,为自己殴打黄格格之事道歉。
黄格格哪里愿意,连连唤姐姐,可她如今后悔又哪里来得及。刚刚事情闹起来的时候,便有宫人将此事禀报到福晋那。
福晋正坐在榻上,手里捧着一碗燕窝慢慢喝着。经过数日的休息与保养,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红润白皙,眉眼舒展,甚至脸颊肉都多了一点。
徐嬷嬷瞅着自家福晋,脸上都快绽开花来,手上捧着铜镜给福晋看:“福晋您瞧瞧,您的皮肤近来细腻光滑,吹弹可破,瞧着年轻了十岁!”
福晋哭笑不得,可瞧着镜子里眉目清朗的自己,又不得不承认这回的确是自己错了。
她不接这话茬,免得徐嬷嬷又要唠叨,只改口说起:“宝瓶回来了?可打发人去问问贵妃娘娘那说了什么?”
“主子放心,贵妃娘娘非但没怪罪,而且还赏了高主子好些东西呢。”
自打这事以后,徐嬷嬷彻底改口了,一口一个高主子:“我刚瞧了一眼,怪热闹的。”
“那就……”福晋还未说完话,外面就来了禀报的小太监。待太监说完外头发生的事儿,福晋脸上的笑意也荡然无存,喝燕窝的心情都没了:“这黄格格,怎这般糊涂?”
“被陈格格打了?那是她活该!”徐嬷嬷听到这里,乐得频频点头,看架势好似她也想跟着打两巴掌呢。
她义愤填膺:“上回要不是主子您求了情,高主子又放她一码,她早就被王爷贬为针线丫鬟了。”
“这才一年光景。”
“……”福晋沉着脸儿,也觉得黄格格这是禀性难移。她回头便与宝亲王提起这事,先是罚了陈格格在屋里抄写两册经书,以修养身心,而后又赏了她数匹布料与赏玩之物。
罚过陈格格,再来便是黄格格。
福晋上回已放过她一回,这回是半点迟疑都没,直接下令遣人撤了侍奉其的婢女,教她拿了衣物便搬去前院围房,由蒋嬷嬷管束教导。
黄格格听得徐嬷嬷的传话,登时手脚发软。前院围房那还不如后院的倒座房,好歹她还属于后院的编制,旁人还是得唤自己一声格格。
熬上三五月光阴,说不得还有出头的机会。可去了前院围房,她连正经的身份都没了,名目上便成了宫婢,顶多被人唤一声姑娘。
“徐嬷嬷,求您,求您让我见一见福晋——让我见一见侧福晋!”黄格格直往地上跪去,嚎啕大哭:“我真是无心的,真是无意说了这事的。”
“奴婢可当不起,还请黄姑娘自重。”徐嬷嬷板着脸儿,神色未变,使了个眼色给身后的两名嬷嬷。
她们动作麻利,迅速果断,直直将黄格格拎住,堵住嘴直直送到前院去。
院子里,诸多屋子大门紧闭。
直到呜呜呼喊的黄格格被人拖走,才有人打开门来看。
金佳格格瞧着黄格格被带走,脸上闪过一丝庆幸,颇为后怕,回头便与宫婢喜鹊抱怨道:“亏我还以为她得了教训……害我险些是吃了大亏。”
想去年的时候,金佳格格便看出黄格格的不靠谱,特意叮嘱喜鹊要远着主仆二人。
可这一年时间,金佳格格瞧黄格格跟着高侧福晋日子潇洒,加之陈格格不善言辞,索绰罗格格说不上话,又起了接近的心思。
没曾想,这竟是惊天巨雷。
金佳格格想着刚刚发生的事儿,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暗暗后悔:“也是我大意了,怎在外头提起这话茬。”